领导说,他姓刘,那位女军人模样的是他的爱人,是军区艺术团的文艺兵,少校级别。这次找我来,实在是因为没别的办法了,因为他找不到我的师父。刘领导这么一说,我突然警觉了起来,难道说他是想透过我的关系,将我们师徒二人一网打尽吗?刘领导说,早年还在内战的时候,他就曾经被我师父帮过一回,但那个时候兵荒马乱的,也没来得及好好感谢,就找不到人了。自己是去年才被指派到这个军分区来,组织上考虑到他的爱人和孩子都在这边,于是就做了这么个决定,好让光荣的军人家庭,一家团聚。
我这才放心下来。刘领导接着说,起初这一年,一切都好,除了街上分了派别的政治运动越演越烈之外。部队是受国家直接管控的,国家不下令阻止,军人们也只能对眼前发生的事qíng提高戒备,但无法镇压,因为此刻的镇压,就意味着和领袖作对。刘领导对我说,从去年的年底到现在这几个月,原本住的好好的这套屋子,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起初我们都以为是有老鼠或者别的东西,可是到后来,事qíng就渐渐变得严重了。已经严重到影响我们的正常生活了。
这时候刘领导的爱人接过话来说,这次找你来,其实我最初是反对的,但是刘领导一直坚持,我也就同意了。她对我表示,她个人是一个无神论者,可是家里的怪事接连发生,加上丈夫也比较相信这些,于是自己慢慢也开始动摇了,一有什么动静,最早想到的,竟然不是一些可以解释的科学现象,而是自己解释不了的玄学了。她告诉我,我们家刘领导,早年曾经受过你师父的恩惠,这次我们家的事qíng出现后,刘领导就提出要去找到林其山先生,可是我们打听了很长时间,也没能够找到你师父的下落,刘领导在想会不会是你师父在运动中被抓捕入狱了,于是就去调查了那些被抓各种分子的资料,结果没能找到林其山先生,反而是找到了你。
我心里悲叹一声,原来当初我被抓,然后师父劫狱,最终还是让我的履历上,有了这么一笔,我虽然没念什么书,但我也知道,自打新中国成立之后,人口问题就成了国家的生存大计,所以履历这样的东西,是会跟着一个人走一辈子的。
刘领导说,当时你被释放后,我能查到的范围,也没有你其余的资料了。所以我们到处派人打听,要么找到你师父,要么就找到你,这才今天贸然请了你过来。听刘领导的口气,他提到一个“释放”,那就是说,当初师父把我救走,对于那些抓我的人来讲,也是一件丢脸的事,索xing就把我写成了释放了。我的心qíng一下子放松下来,最担心的qíng况大概也不会发生了,于是我就问刘领导,您刚刚说家里接连遇到的怪事,您能不能稍微仔细点告诉我。
刘领导站起来,牵着我的手走向一个房间,推开门后,里边有微弱的灯光,但是就着灯光,我可以看到一张chuáng,chuáng上躺着一个年轻人。刘领导说,这是我和爱人的独子,他现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才请你来救命。
chuáng上的年轻人,看上去岁数似乎比我小了几岁,也许是夜晚的关系,屋子里的灯本身也非常昏暗,造成这个房间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刘领导关上门,带着我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他接着对我说,这套房子,是组织上把自己调任过来的时候,才住进来的,最初的一段日子没什么问题,可是年底的那段时间,我们在夜里睡觉的时候,总是能够听见那种尖锐的东西在木板上划动的声音。这楼里,就住了我们一家人,楼上是我的办公室和书房,楼下是空着的。起初都以为是老鼠,还在楼梯上投放了鼠药,可是非但没有效果,qíng况反而越来越严重。
刘领导说,那种划动木板的声音,从最初的每天晚上出现一次,发展到后期整晚都会出现,间隔时间也就十来分钟响起一次,声音还越来越大。我们家孩子中学毕业之后,就一直跟着他妈妈在艺术团里跳舞,非常活泼健康的一个孩子,渐渐因为这声音的关系,晚上睡不好觉,天天都无jīng打采的。
我问道,既然是整晚都出现声音,那你们听见之后怎么没找人排查一下,你们这里这么多士兵,随便找几个也就查出来了呀。刘领导说,查过了,什么都没有。那声音是从天花板上传下来的,可是上头就是我的办公室。而我有时候人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却又听见那声音从脚底下传出来。这楼板就是两层木板相隔,就算是老鼠,也没可能钻到楼板里头吧。
刘领导接着说,既然查不出原因,自己也就给组织上写申请,说要换个地方住。以他目前的官职来说,这简直就不算个事。可就在自己打了报告的当晚,儿子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惊叫着醒了过来。夫妻俩都吓坏了,赶紧跑到儿子的房间去看,发现儿子蹲坐在chuáng的一角,脑袋抬起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表qíng非常惊恐。刘领导的爱人cha嘴说,我们当时就问孩子怎么了,可我们家这孩子,有个小毛病,就是一着急起来,说话就结巴,问了很久都没说出个名堂,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家刘领导也开始尖叫起来。
我转头看向刘领导,他一脸严肃焦虑的表qíng,似乎是在回想当时的那一幕。我问他你为什么要尖叫呀,你看见什么了吗?刘领导点点头说,他看见在天花板上,有一个背贴着天花板的白衣服女人,头发长长的,垂下的发丝遮住了脸,双手也和头发一样是垂着的,但是却只有手,没有手掌和手指。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断了,血流不止。而我之所以看见了她,就是因为血滴到了我的头上。
于是我对刘领导说,让我猜一下,你当时被血滴到的时候,一定伸手擦了一下,再抬头看见的吧?刘领导点头说是的。我又说道,那我再猜一下,你擦了血之后,其实发现手上并没有血,对吧?刘领导有点吃惊地看着我说,对,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点得意地告诉他,因为这是一种鬼魂的惯用伎俩,用东西来吸引你,让和它之间产生一种必然的关联,然后你就可以看见它了。那滴下来的血,就是让你看见它的证据。我转头对刘领导的爱人说,所以你们家孩子,看见这个鬼魂之前,也一定经历过类似擦去血迹的动作,而你说你是无神论者,我大胆猜测一下,你没有感觉到有血滴到身上,对吗?
我的一番话,说的眼前这对中年夫妻目瞪口呆。从他们的表qíng来看,我是说得分毫不差。我告诉夫妻俩,你们住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事,但是偏偏到了年末的时候才出现这些动静和吓人的场景,无非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这房子曾经死过人,死人的样子就是断了两只手,并且死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要么就是你们在那段日子去了某个地方,从另外的地方带回来一个鬼魂。
我站起身来,指了指四周说,这里是部队的地方,部队按道理说,阳气很足,大概你们觉得可能不会有这些现象发生,而实际上,部队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保家卫国的代价,就必然是要杀死敌人。所以部队的杀气也很重,重到连鬼都不敢靠近,同时部队的怨气也足够多,所以一旦有一丁点鬼魂侵入,很有可能就变成一条所有鬼魂都能进出的路。
我指着孩子的房间说:一条直通你家的路。
第九十三章 .三凰凤冠
我到是并未故意吓唬夫妻俩,因为就目前掌握的这些来看,这个女鬼原本存在于这个家里的可能xing其实并不大。身在部队的环境里,即便是有也一直被压制住,没有理由突然毫无根据地出现。所以我觉得肯定是这家人从外边带了东西回来,撞破了部队本有的杀气,才会越演越烈。
部队,政府,寺庙,墓地这样的地方,通常叫带煞。原则上来讲,以这些地方为圆心,辐she五百米的范围内,都是在这个煞之内。以上说的这四个地方,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容易聚集怨气的地方。也许你要问了,政府怎么能聚集怨气呢?那是替咱们老百姓办事的地方呀。我也许会告诉你,因为政府。在古代的时候,叫做衙门。衙门除了发落犯人之外,还是用来给老百姓喊冤的地方,所以怨气自然就重。
一个原本就容易聚集怨气的地方,再被人为地划破一条口子,那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我将我的分析告诉给了夫妻俩。请他们仔细回忆一下,出现怪事的前后,是不是去过什么地方,那个地方会不会曾经发生过什么。然后我又问道,那为什么孩子现在就在chuáng上躺着,就是那天晚上惊吓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吗?因为按照刘领导夫妻俩的说法,最早遇到这件事的时候,距离当下,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了。
这时候,刘领导的爱人就哭了起来,说孩子自打那天晚上之后,就开始变得有些恍惚和不正常。起初的几天还跟自己一起去艺术团,后来就索xing不去了。刘领导经过那一晚上的惊吓之后,也在家里休息了好多天才缓了过来,孩子不去艺术团跳舞了,刘领导也正好在家里照顾一下。可是这孩子渐渐开始有些疯癫的感觉了,起初的一段日子还是会时不时尖叫,指着屋顶结结巴巴的。可到后来他不叫了,而是痴呆地望着顶上,再到后来,孩子甚至开始傻呵呵地笑,嘴里呢喃着一些大家都听不清的话,好像在跟天花板上的那个女鬼说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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