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确实没发现西瓜。也许是他吃了。”
“我调查过他经常去的那个水果摊,老板说案发当天上午他确实买过一个十二斤重的大西瓜。一个十二斤的西瓜,他一个人一顿能吃完?被害人如果没吃过,那他家里应该有剩下的西瓜……”
“也许是他杀完人后又吃了一顿。”
“那西瓜皮呢?洗完澡后,他没出去过,西瓜皮应该还留在家里,可你们没找到西瓜皮,要不然,也不会认为这纯粹是他的幻想……”
董坤不自在地换了个站姿,又清了清喉咙,但他没说话。
“其实,如果他吃过西瓜的话,不会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水池里会有西瓜子,案板上也会有西瓜的汁水或者西瓜皮。就像你说的,赵胜是个瘾君子,他对生活环境没有任何要求。昨天,我去过他家,过期的牛奶就丢在茶几上,生虫的菜丢在水池里,还有两个牛奶杯,像是已经放了很久了,一直没洗。洗衣机里有他的衣服,看起来就是杀人那晚丢进去的,衣服上没有血,但那味也不好闻,可能是污水的味道。跟那件衣服在一起的,还有他的三条内裤、两件衬衣,看来洗衣机就他一个人用——他不是每天洗衣服的人,他不是爱gān净的人,那么为什么吃过西瓜后,会没有任何痕迹?”
董坤冷冰冰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人收拾过了,有人把剩下的西瓜带走了,有人知道他常常产生幻觉,有人知道他有散步的习惯,那人就利用了这一点。或许他的幻觉也是故意制造出来的,或许……”
“高竞,你这么拼命想替他翻案,是不是因为他给过你什么?”董坤骤然打断了他。
“你说什么?”高竞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他让你去他家找什么东西。”董坤微笑着盯着高竞的脸,“也就是说,你昨天离开这里,去他家,找到了他说的那件东西,我记得是,一支笔,然后,你就开始进行所谓的调查……”
怎么?他认为赵胜在贿赂我?不过,从表面qíng况看,的确像这么回事。高竞一时有种百口难辩的感觉。
董坤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随后gān笑了两声,绕到他身边。
“高竞,你好自为之。”他拍拍高竞的肩。
莫兰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她看看书桌上的闹钟,10点。按理说,书店早上10点半开门,她早该起来了。可现在,她的脑袋昏沉沉的,眼睛酸得几乎睁不开。前一天晚上,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害怕,她几乎整夜没合眼。
电话是乔纳打来的,她缩在被窝里接了电话。
“喂,我下班了,一会儿去你的书店碰头怎么样?”
“我今天得晚点去。”
“你还没起来?!妈的!你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你好意思吗?!”她那含糊不清的声音骗不了乔纳。
“郑太太?有何贵gān?”她道。
“没事我gān吗làng费电话费?你他妈的,把我骗得团团转!你当我是什么人?你表姐还是你的佣人?”
“哪有佣人像你这么凶的?到底什么事啊?”她仰头躺在chuáng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她还没决定今天是不是要去书店,心qíng真的不好,昨晚还哭过了,眼睛是肿的,午餐也不想吃了,要不睡个回笼觉?
“你让我找的那个什么郑婷如,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就叫廖珊。有这么巧吗?这名字正好跟那个被西瓜刀杀死的女人一模一样。你是故意的吧。你就是想帮高竞这个浑蛋查案!妈的,我昨晚那个电话算是白打了!”
莫兰这才想起前一晚委托乔纳查的事,可现在,她对案子一点都不感兴趣。
“好的,知道了。谢谢。”
乔纳马上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
“喂,你怎么了?”
“没什么。”
“换作平时,你不是该刨根问底,问个没完吗?你跟高竞吵架了?”
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乔纳,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结婚。”
乔纳吃了一惊。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他不可能有别人,你也不可能。那是因为……他不注意卫生,脚太臭?还是……那方面的事?他要求太频繁了?他看起来可不像不行的样子啊……”
“不是那方面的事。”莫兰禁不住叹气,“是关于他妹妹的。她想等我们结婚后来我们家住,长期住。她要高竞给她准备一个房间。”
“妈的!我就知道是这个死贱人在捣乱!”
“乔纳,我不想让她来住。但高竞认为,那是他妹妹……”
“妹妹就非得住在一起?我为什么就没跟阿松的妹妹住一块儿?高竞的脑子真是短路了!不过,他在这方面一直有点短路,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莫兰泄气地说。
“所以你就原谅他吧。”
“我就算原谅了他,事qíng还是解决不了。”
“可是你不原谅他,事qíng只会越来越糟。我告诉你,现在已经在朝糟糕的方向发展了。我刚刚没来得及跟你说。”
“怎么回事?”莫兰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
“高竞今天早上又去了一次看守所,后来,他又到局里来了一趟,半小时前,他刚刚走。他跟谢秃子吵了一架。”
“吵架?!”莫兰的瞌睡这下全醒了。
“我昨天就跟你说过,谢秃子跟那件案子的办案警官董坤是师生关系,人家是一个圈子的人。那案子是董坤退休前的告别演出,案子已经结了,人家想善始善终,当然不想高竞去搅局喽。高竞前脚刚离开看守所,后脚那谢秃子就打电话给他了。他来了之后,两人在谢秃子办公室说话,没多久就吵了起来,听说谢秃子指控高竞收受了贿赂,高竞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反正两人吵得很凶。谢秃子还威胁说要调查他。喂,高竞受贿,我可不信!”
“受贿!他……”莫兰才想为高竞辩白,蓦然停住。她想起了那支笔。
“喂,你听见我说的没有?!”乔纳在电话那头嚷。
“我听见了。后来呢?”
“高竞从谢秃子办公室出来时,气冲冲地对她说,他知道自己在gān什么。嘁!谁不知道他在gān吗,他不就是想查案吗?!后来,我打了个电话给他。他根本不想跟我说话。他说他现在有急事!”
“他能有什么急事?”
“我怎么知道?!对了,按理说,你们吵架,他会来求饶啊。他没打电话给你吗?”
“打了,我没接。”莫兰低声道。
“呵呵,你不理他,谢秃子又来火上浇油,这下他肯定要发疯了!我看,他不把这案子查到底是不会罢休的。”
“最麻烦的不是查案的事……”莫兰又想到了那支笔,不管事实如何,别人看起来,是很像那么回事。
这可糟了。且不管高竞肯不肯罢手,就算他肯,现在可能也已经来不及了。
“最麻烦的到底是什么事?你说受贿?难道这是真的?”
“这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告诉你!总而言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该跟领导吵架!”莫兰心烦意乱地说道,“人家能当上他的领导,就说明人家的后台比他硬!他再吵也是人家的手下,吵什么吵。再说,他就不会假装顺着领导?阳奉yīn违懂不懂?自己偷偷查案不就行了?犯得着跟人家硬碰硬吗?”莫兰越想越气,心里直骂高竞笨。他到底还想不想在那里混了?他不在那里混还能去哪儿?他有别的谋生本领吗?
“想开点吧——”乔纳拖长音道,“他要是像你这么yīn险,也不至于为了他那个贱人妹妹跟你吵架了。他要不是这种死心眼,也不会十三年吊死在你这棵树上了。”
“这不是yīn险,这是生存智慧!”
“真有智慧的话,就做点有用的事!我看他还会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再劝劝他。”
“我真不想跟他说话!”莫兰恨恨地说。
“那就吻他,跟他做爱,或者gān脆给他两耳光,随你。你不是有智慧的女人吗?有智慧的女人都知道怎么管住自己的男人。”
莫兰长叹一声。她不知道除了原谅他,她还能怎么做。
尽管她仍在生气,而且,可能比昨晚更生气,可她还是打算暂时放下心结,等他再打电话进来时,好好跟他谈谈。现在,有远比他妹妹更棘手的问题亟待解决。
她很明白,在高竞工作的地方,官阶高于他的人,足以决定他将来的命运。她可不希望,他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前程。当她起身准备去梳洗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橱柜里的那只崭新的欧米茄女表,那是父亲的朋友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不知道这只表能不能令谢秃子消消气。可是,让谁去送这只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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