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术道:“当时他被掳走,绑在一个旧厂区,那些人威胁他,要把他扔到车chuáng里去绞了,在让他选择之后,纪德武自己把手指头放进车chuáng里面了,还对那些人笑,说就算以后不画了,也没有人可以b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qíng。”
“我去他大爷的。”田炼峰惊讶道,“他以前就是疯子吧?”
刑术此时一愣,想到郑苍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你别忘了,你是在疯人院长大的,你生下来就是和疯子为伍,而且说不定你生下来就是个疯子,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不过好在是,本身就是疯子的人,就不会担心自己再变成疯子了。”
田炼峰见刑术走神,用手肘碰了碰他,他这才回过神来,随后摇头:“谁知道呢,他后来醒过来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走了,一个拾荒的把他救了,报了警,但切下来的手指头没了,也接不回去了,而且原本还剩下一截的大拇指,因为神经坏死腐烂感染的原因被切了,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虽然抓到了那几个切他手指头的人,但也没用了,他成了一个残废。”
田炼峰点头:“后来他就疯了?”
“对,他疯是因为他后悔当时自己那么做了,一时冲动,自己做了毁了自己一生的事qíng。”刑术看着田炼峰道,“所以,任何时候都要冷静,纪德武现在这幅模样就是他逞能的下场。”
田炼峰道:“但是,他这模样能鉴定吗?”
“能。”刑术点头道,“他就剩下一双眼睛了,不能画,只能鉴定,只有在鉴定的时候他才稍微正常一点,鉴定是肯定没问题的,以前有人慕名来找过他,给钱鉴定,否则的话,他哪儿来的钱住在这里被人照顾呀,他家人都不管他,认为他活该。”
田炼峰摇头道:“真狠呀,一家人至于吗?”
“纪德武从小脾气古怪,与家人不和,其实很多天才都是这样吧,旁人是无法理解这些天才脑子中装的到底是什么的。”刑术看着屋内正用后脑轻轻撞着墙壁的纪德武,拿起自己拍下的绝世画的照片道,“先用照片试试吧,毕竟他是我的第一人选,实在不行,我们只能去沈阳找另外一个人。”
说着,刑术进屋了,径直走到纪德武跟前,随后蹲下来,也示意田炼峰驻足停住,站在门口不要往里走了,怕惊着纪德武。
田炼峰发现坐在那的纪德武虽然没有扭头,但眼珠子却朝着左侧慢慢移动,看向刑术,面部的肌ròu也在抽搐,脸上的面无表qíng逐渐变成类似一头野shòu脸上才有的神色,紧接着又变成了一副可怜的样子,嘴角在那快速地抖动着,仿佛很怕刑术。
“纪先生,我来委托您帮我看一幅画,画因为太大,太沉,我没有带来,我只带来了照片,您有兴趣吗?”刑术说着指了指左侧正面朝下的那张照片。
纪德武依然斜眼看着,无动于衷。
刑术慢慢起身,微微鞠躬道:“好吧,我明白了。”
刑术随后将照片轻轻放在了病chuáng上,转身离开,田炼峰刚要开口,刑术冲他微微摇头。
两人离开病房,站在门外的窗户处看着,只见纪德武坐在那看着照片,许久开始用嘴去chuī照片,试图将面朝下的照片chuī起来。
田炼峰不解道:“他在做什么?”
“他就算疯了,古怪的脾气也还在,他不愿意做的事qíng人家不能qiáng迫他,只是他现在不会如以前那样恶言相对,毕竟当年就是因为倔脾气而变成了残疾人。”刑术站在那看着纪德武慢慢跪在chuáng前,一口气一口气地chuī着,终于将照片chuī过来翻了一面,不过因为太用力,照片落在了地上。
纪德武身子俯在地上,凑近去看那照片,刚看了一眼,突然尖叫了一声,朝着后面跌倒,随后双脚又蹬又踹朝着先前墙角的位置退去,紧贴着墙角右侧的墙壁在那“啊——啊——”的叫着。
纪德武发出惨叫的同时,不远处的张护士立即冲了过来,刑术拦着她道:“不会受伤的,别进去。”
张护士皱眉道:“刑术,你又在搞什么?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做买卖的地方!”
刑术扭头笑道:“别呀,真不会受伤。”
“行,我不和你犟,我去找你爸。”张护士露出个笑容,随后猛地收起来,转身就朝着刑国栋的办公室走去。
田炼峰见张护士走开了,立即问:“赶紧呀,你爸要来了,非得揍死你不可!”
“不急。”刑术摇头道,“纪德武见这张照片这么大反应,说明他以前见过,这就奇怪了,纪德武年纪不大,这幅画我鉴定是文革时代做的,就算是被人替换了,也是在60年代埋入墙壁中的,他没有理由见过,这其中有问题,我们再等等。”
不过,刑术倒觉得奇怪,因为之前自己也常常在这附近转,有时候也会与这里的病人聊上两句,有一次也无意间吓到过某个病人,不过这个张护士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田炼峰一直看着走廊拐角处,生怕刑国栋突然出现了,因为刑国栋最厌恶的一件事,就是外人骚扰他的病人,就算是刑术也不行,小时候刑术和田炼峰不懂事的时候,曾经逗过一个女病人,吓得那病人差点跳楼,为了这件事两人被刑国栋罚跪两个多小时,起来后还站在桌子旁边一人写了两百次“我错了”。
终于,纪德武没有再叫喊,但一直缩在角落中,刑术觉得差不多了,让田炼峰留下来,自己走了进去,拿起那张照片,放入口袋中,随后问:“纪先生,我什么时候把画带过来给您看看?”
纪德武使劲摇头,终于开口说话:“你自己去找他,不要找我,和我无关。”
刑术点头:“好,我知道了,那我去找谁?”
纪德武还是摇头,刑术想了想,将口袋中的照片慢慢摸出来,同时观察着纪德武的脸上瞬间变了颜色,使劲朝着墙角中缩,刑术作势要将照片递过去,同时问:“麻烦纪先生了,请问找谁?在哪儿找?男的女的?”
“道外!道外!道外!道外北二道街负四号!”纪德武闭上眼睛,就好象刑术拿着一条蛇慢慢bī近他一样,他闭着眼侧着头,朝着角落中缩着。
刑术再问:“找谁?”
纪德武拼命摇头的时候,刑国栋出现在了门口,咳嗽了一声。刑术立即起身来,收好照片道:“谢谢纪先生,对不起了。”
刑术说完走出病房,走到门口,站在刑国栋跟前闭上眼。
此时,刑国栋、田炼峰和那个张护士都明白,刑术这意思是让他爸下手揍他,因为一开始他就这样打算好了。
谁知道,刑国栋却说了句:“跟我来办公室,炼峰也过来。”说着,刑国栋看着张护士,向她点点头,示意她好好照看纪德武,紧接着转身便走。
回到办公室,刑国栋让两人先进屋,随后自己关上门,站在门口看着背对着自己,面朝办公桌的两人,开口道:“刑术,你是不是魔障了?”
刑术摇头:“对不起。”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jīng神病院,这里的人受不得刺激,你忘记小时候的教训了?差点让一个人跳楼死了。”刑国栋说完见刑术要转身,又道,“别说对不起,你这么久以来没有犯过那错误,我也相信你清楚知道那样做的后果,但是你还是做了,我觉得,你就是魔障了,你现在是一心一意想解开那个谜。”
田炼峰在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敢说。
刑国栋坐下来,也不抬头看两人,只是道:“我一直教你,做事要有个度,不要越线,我有我的底线,你也有你的,你的底线中也充满了其他人的规则,所以,你在超越自己底线的同时也在违反人家定下的规则,我想,在这一点上,我和你师父教的都是同样的道理吧。”
刑术回答道:“爸,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说,我听我师父的多过于听你的,那不一样。”
“行了,打住吧,我知道,耍嘴皮子也好,说大道理也好,我是说不过你这个gān朝奉的。”刑国栋拿着一支笔在那翻转着,“我今天是最后说一次,别遁入魔障了,还有,以后你实在想要在这里问点什么,做点什么,麻烦你先告诉我一声,我是医生,也是这里的负责人,还是你爸爸,好了,你忙自己的吧,我还有材料要整理。”
刑术点头,带着田炼峰告别,立即下楼。
来到楼下,田炼峰就小心翼翼地问:“你爸今天这是怎么了?”
刑术摇头:“他是担心我,从一开始,他就不愿意我接触这行当,但又无可奈何,他是工作狂,把这里当家了,我也是在这里长大的,从小到大身边都是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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