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这里来gān什么?”我放下手中的报纸,半开玩笑的说:“投案自首吗?”
“算是吧。”他就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本来心中有鬼,他的眼光更让我后背发毛。
“说吧,你来到底有什么事。”我打开抽屉,拿出录口供的档案纸,打开钢笔,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只是很好奇,昨天晚上你怎么突然走掉了。”他说。
“因为调查已经结束了。我没必要再留在那里。”我吞下了“破坏你们的好事”没说。
“结果如何呢?”
“你的不在场证据很完整。”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我们俩都沉默了一阵。我几乎是无意识的在纸上写着,“……程明律师……不在场证据已确认……”
我手中的笔停了下来,不知该怎样继续。
我和他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事qíng。
我听见自己艰难的问:“昨天晚上,你们玩得开心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真是个白痴!
于是我努力笑了笑,我希望自己笑得自然,就象朋友之间互相调侃聊天似的。
“我是很开心的,只是不知道许警官感觉如何。”他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
“你放心,她也一定开心。”
“她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漂亮又可爱。”
我早知如此。
“这话你应该对她去说。”我耸了耸肩。
他拿起我放在一旁的警帽,用手指沿着它慢慢的转了个圈。
“但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说。
电光火石间,突然一个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过。就象那四个字,“心中一动”。我抬起眼,凝视着他。
这不可能。我的理智对我自己说。我要是会错意了怎么办?
有一个问题就在我唇边,我怕我一张口它就会蹦出来。我不想试探他。现在我不想知道答案。
是的,我害怕知道问题的答案。
“你怎么不问我,我喜欢哪种类型的?”他放下我的帽子,悠悠的问。
我的心突突狂跳不止。
就象被人说中了心事的别扭小孩,我垂下眼睛:“这不关我的事。”
我真的不想知道。
一只手伸到我的面前,抽走了我手中的笔,将它放在一边。
“这些,就不要记录了吧。”他意味深长的说。
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就好象冒险家突然面临了一个不可测的深渊,紧张得透不过气来,手掌中沁出冷汗,我又是害怕,又是兴奋,有点战傈,却又有点期待。我的嘴唇都gān了。
他的手停在我的脸上,他用姆指轻轻的抚摸着我的面颊,每一次轻轻摩挲都产生了一片电流四散。
“我还是喜欢你穿警服的样子。”他轻声说。
我的耳边只听见砰的一声,脑子里突然空白。
他把双臂放在我的办公桌上,俯过身子,就在这空dàngdàng的办公室里,他吻我的嘴唇。
我所有的防御系统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就象人从高处堕下,我们会感觉到那qiáng大的,无可抗拒的地心吸引力,就是那样一种吸引力将我拉向他,拉向他。
我在飞速的下坠。
爱qíng,不知在何时,不知在何地,会以你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
第14章
坐在他的车里,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他专心致志的开着车,我则沉默地看着两边的街景不断往后退去。在我们的面前,一盏又一盏的红灯熄灭,绿灯亮起。
我们的心里,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在想着那件事。
我们的车穿过了市中心,进入到位置颇偏远的一所高尚住宅区。从这里再往前二十公里就是机场。所以这个住宅区基本上都是两三层楼高的别墅群。里面绿树成荫掩映着红色砖瓦的独立屋,鲜花成团成簇的盛开,鸟语花香,让人产生一种来到国外的错觉。
奥迪在一间浅米色的欧式别墅门口停了下来。
他拿出钥匙,按了个钮,车库的大门缓缓打开。他把车驶了进去。然后我们经过车库从后门进入了屋子。
几乎是刚一关上门,他就迫不及待的将我拥在怀里,我们一边喘息一边后退。钥匙,外衣,西装,领带,警服,裤子,被我们胡乱扔了一地。没有一点儿虚伪和伪装,我们俩早已是gān柴烈火。没有停顿,没有羞怯,没有迟疑。几乎是一气呵成。我们来到一个沙发的旁边,那么自然就倒在了上面。我们都太想要,太饥渴了,简直无法克制xing的渴望。电流在我们身体上畅通无阻的来回流动,从他的皮肤传到我的皮肤,又从我的ròu体流回他的ròu体。
我就象一个小学生,而他是一个技巧纯熟的老师。我没什么被压在下面的经验,在他的引导下,ròu体的痛苦很快就被另一种更qiáng烈更深透的快感所驱赶,所掩盖,就和第一次一样。是的,一切就和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样。我感觉到沉甸甸的窒息,我快要发不出声音。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抱紧他,抱紧他。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就象清晨的cháo汐退去。
我们就象两条被遗忘在沙滩上的鱼儿,皮肤都微微发红,全身湿淋淋的,又疲倦,又愉快。
我们开始聊天,聊一些轻松的,言不及意的话题。
“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对不对?”我问他。
我可以想像当他从办公室外走进来,看到站在窗边等待他的警官是我时,那种又错愕又好笑的心qíng。该死的是他掩饰得太好了,我居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我给过你暗示。”他低笑着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么些芝麻小事一次两次的找机会约你出来?”
我努力回忆,他的确说过,他绝不是会为了女人杀人的男人之类的话。而当我问他,昨天夜里在哪里渡过的时候,他也的确在我家楼下停了车,老老实实的回答“就是这里了”。只是当时我一点也没懂得他的意思,只是沉浸在自己自作聪明的推理里一往qíng深。
原来是这样。
真正的傻子是我。
“你常去阿文那里吗?”我问。
“谁?”
“就是第一次我遇见你的那个小酒吧。它的老板叫阿文。”
“不,那是我第一次去。”他说。
我点点头:“难怪,我平常在那里没有见过你。”
“第一次去,就见到了你。”
“所以你把老子当男jì?”我踢了他一脚:“你他妈放钱给我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并不以为你是男jì。只是……那是你的第一次,我并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遇到这种qíng况应该怎么办。”他宽大的手掌抚摸过我的背:“我又不知道你是警察。”
我苦笑。这是什么话,是警察就可以随随便便被gān了以后一走了之吗?
我跳下chuáng,从地上捡起衣服,掏出那叠钱,扔还给他。
他也不介意,只是一笑:“明天你有空吗?明天下了班,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觉得他的口气有点怪。我又不是他女朋友,他gān什么要来接我下班?
我实在不太习惯这种温柔。
“你想全公安局的人都知道我要和男人约会吗?”我一边穿裤子一边说:“得了,还是打电话给我,把地方告诉我,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第二天清晨一觉醒来,我只觉得jīng神饱满,心qíng愉快。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小的时候过新年,一觉醒来,看到堆在不远处桌子上的红鲜鲜的一大串鞭pào,远远的听到大人们在厨房忙忙碌碌,准备新年饭的声音,穿上新衣服,走出门去,被混着硝烟味的清新的空气刺痛了鼻腔,心里充满了单纯的快乐的感觉。
活了二十八年,我从不知道原来恋爱可以给人带来这样鲜明直接的快乐。除了上中学的时候参加学校的足球队,踢完了球和我们的队长一起去公共浴室洗澡,隔着热气和水雾偷看队长那发育得比我快也比我健美的luǒ体时,感觉到的脸红心跳,我几乎没有恋爱的经验。
再长大一点,等我真正进入警局工作,领到第一份薪金的时候,我就懂得了用钱买欢的道理。这几年下来,怀里拥抱过的小弟象麦子换了一季又一季,最初的旧爱记忆已经模糊,漂亮可爱的新欢不断出现。然而从来没有哪一次,我象现在这样感觉到平静满足。
在最初爱的预感来到的时候,我害怕过,惶恐过,本能的想要逃避。虽然我并不知道我要逃避什么以及为什么要逃避。但当这一切成为过去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我终于做了选择,所以如释重负。
这种心qíng,不知道可不可以称作幸福。
我就是怀着这种幸福的心qíng离开了家。在关上房间门的那一刹那,我有一种盲目的预感,今天一定是幸福的一天,今天无论办什么事,都会很顺利的。
来到局里,见到我的所有人都露出有点诧异的眼神。他们一定是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神采奕奕的样子。
钱麻子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上下打量着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了,该不是嗑了药吧?”
“去你妈的。”我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远远的看到我的位子上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她正在和琉璃说着话。
琉璃一定也是刚到不久,还穿着牛仔风衣,连包都没来得及放下。
我好奇的打量着那个女人。她五十上下,穿了一件翠绿水红的唐装棉袄,浓妆艳抹,举止夸张,一把染过的枯huáng卷毛随着她的谈话在肩头摇来摇去。走近了看她,觉得她的皮肤极白,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擦粉的关系,其实仔细看她,倒还五官端正,只是全被抹杀在浓浓的舞台式妆容背后了。
我不知道她在口沫横飞的讲什么。见到我来,她一下子停了嘴,用探询的眼光看我。
“怎么了?”我问。
琉璃回过头来。
“我来介绍一下,”琉璃说:“这位是陈子鱼,是负责李信如凶杀案的警官。这位呢,她自称是李信如的姨妈,她说她知道谁是凶手。”
我觉得太意外了。
事qíng真的有这么顺利?我出门时的预感竟然是准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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