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动机_穆卿衣【完结+番外】(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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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不得光的办法?”琉璃一下子来了jīng神:“难道他会贿赂法官?收买,或者恐吓证人?”

  “会也不出奇。”我觉得女人真是很八卦:“但那已经不关我们的事了。”

  “这些都只是猜测,一切还得有待大家调查。”

  科长两手一挥,作了会议的结束信号。

  调查的事又着落到了我身上。但这些都只收尾工作了。找到原因,当然可以让报告写得更完整,但是找不到,也无伤大局。李信如的杀人动机,大约终会石沉大海了。

  他拼了命也想守住那个秘密。

  到底还是让他遂了心愿。

  我不知道这样,他那悲哀的,不安的灵魂,是否就可以得到安息。不幸生而为同xing恋者,这不是他的错。

  李梅经审查后无罪释放。

  赵玉珍在被拘留期间,多次向我们打听,终于得到李梅平安回家,而且顺利继承了她应有的一切的消息。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喃喃的说:“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流眼泪,她的脸上的表qíng,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幸福。我想就算要她现在死去,也必定死得瞑目。

  但她认罪态度良好,又无前科,作案出于糊涂的母爱,也许可搏得法官和陪审员的同qíng,应该不会重判。案件还在进行当中。李染曾经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她说她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公司里作经理助理,其实就是超级打杂。我让她小心xing骚扰,象她这样青chūn可人的女孩子,最容易成为中年秃顶男人的猎食对象。说笑了几句,她谈到了她爸爸。赵玉珍被捕以后,老头子整个人垮了,本来就不年轻,一下子好象更老了十岁,人瘦了,皱纹也多了,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还常常一个人淌眼泪。“我觉得,感qíng真是很奇怪的东西。”她在电话里说:“他从前对我妈那么凶,动不动就动手打她。可是原来他心里面是爱着她的。我们从前都不知道,想也想不到。连我妈自己大概也不知道。他有他自己爱她的方式。那时候他拦着妈妈去自首,大约也是因为那种爱的关系。”

  “我从前那么瞧不起他,现在却很可怜他。我发现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聪明,那么了解世界。事实上,我不懂得的东西太多了。我不懂爸爸,也不懂妈妈,不懂得信如,也从来没有懂得过你。我甚至不象我自己以为的那么懂得爱qíng。”

  “爱qíng究竟是什么呢?是我爱信如更多一些,还是爸爸爱妈妈更深一些?可是为什么我们都失败了呢?是我表达的方式错了,还是爸爸表达的方式错了?还是根本没有对错之分呢?我真的有象我以为的那样爱过信如吗?如果那不算是爱,那爱到底是什么呢?”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抽泣的声音。

  我握着话筒,无言以对。

  爱qíng究竟是什么呢?

  我曾经以为高cháo时那十秒钟的快感就是爱qíng,可是在我失去程明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爱qíng就象一切最珍贵的东西一样,存在的时候你不会查觉,只有在你失去的时候,你才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它有多么重要。就象阳光,清水,或空气。

  在那很久很久以后,程明再没有给我打电话。

  我倒是打过一个给他,告诉他案件最后的结果。听了我的话,他很久都没有说话。他大概是在外面,话筒里只听见一片嘈杂。然后他说:“谢谢你。”

  声音很低,有点沙哑。

  挂上电话,我知道我失去他了。在那天晚上,他对我说失望的时候,我就已经失去他了。后来回想起来,一个人一生之中,总会有这么一个人,或者一件事,让你回想起来心里就隐隐作痛。就象动过某种外科手术,表面上的创口愈合了,消失了,可是身体里面某处,却其实空dàngdàng的,你知道有什么东西,被永远的切除了,拿走了。我常常听人说,对的人,相遇在错误的时间。从前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我却懂了。我有时会痴心妄想,如果我和程明相识在另外一种qíng况,另外一种场合。如果我们之间有着另一种开始,另一种选择,也许我要讲述的,就是一个关于爱qíng的故事了。或许这本该是一个关于爱qíng的故事。它本来不应该是一个侦探故事。当我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看着一对对恋人与我擦肩而过,当我独自一人躺在深夜的chuáng上抽烟,辗转反侧,当我百无聊赖地走进阿文的酒吧,拥抱着丁丁瘦弱的肩头亲吻他的肌肤,我知道我自己是本来有机会得到爱qíng的。是我自己放开了它。后来我想,也许对于我来说,爱qíng就是在一个人一生之中,总会有这么一个人,或一件事,让你回想起来,可以微笑着说,“是的,我曾经爱过,而那个人,就是我曾经的爱人。”

  也许我会觉得遗憾,但仍然心怀感激。

  ──无论如何,上天已经待我不薄。

  这已经是我想得到的最好的结局。

  我无法再要求更多。

  第31章 后记

  在那件事大约半年之后,我们刑警队和缉毒科展开了一次合作。我也不知道他们缉毒科为什么要到我们这里来借人。他们的理由是,他们科里大多都是老面孔,为毒贩们熟知,他们需要一个年轻的,新面孔来办事。我觉得我很倒霉。为什么他们不挑一脸流氓相的钱麻子,不挑牛高马大的孙刚,偏偏要选我去作前线队员?

  那边的理由也很奇怪:“长的帅的人不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因为他引人注目,反其道而行之,也就最不容易让对方起疑心。”

  平时没人赞过我帅,到了这种关键时候,居然连这也成了上火线的理由了。我把头发剪得很短,拼命健身,人瘦了,皮肤也晒得更黑了,看上去还真有点那种剽悍的匪色。总的来说,一切还是进行得挺顺利的。

  缉毒科的一位同事化妆成毒品买家,我和另外几位同事则充当他手下的马仔。通过线人,我们开始接触到真正的大毒贩,并且约定了时间地点进行jiāo易。jiāo易的地方选在火车站附近的天桥底下,那里人多,对方觉得这样比较安全。那是一个三不管地带,到处都乱停着出租车,私家车,摩托车,到处都是小摊贩在乱摆摊位,而且那里地处下半城,离滨江公路也近,万一有什么事可以直下滨江路,四通八达,随时脚底抹油,一走了之。我们两方都开了不惹人注意的半旧白色面包车,双方有点摸不清对方的虚实,做这种生意本来就是赌命。所以两边的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个个都是负枪实弹,武装到牙齿。在出发之前我挺紧张的,但真的到了目的地,心反而静了。缉毒科的其它同事一早已经混入人群埋伏在那里了。这是一次秘密的大行动,参加的每一个都是警队jīng英。网已经张开,鱼儿跑不了。

  这一切的确有点象黑帮电影。只是电影永远都不及真实来得jīng采刺激。两边的“老大”开始洽谈,我们的手都放在腰间的枪上。我的手指有点跳动,一有风chuī糙动随时准备拔枪she击。与此同时,我知道同事们正在慢慢靠近。包围圈在缩小。但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十来个便衣打扮的人拿着枪向我们快速冲来。这不是我们的人。我们这边和毒贩那边一下子炸了锅,大家都把枪拔了出来,不知道是指着对方好,还是指向那些冲过来的人好。我们事先安排下的同事全也愣了,但他们立即反应过来,也纷纷拔出枪,去拦截那些突然出现的人。一时间满大街上都是拿着枪的人在乱跑。有人在喊“警察!”

  “不准动,我们是警察!”

  但当时太乱了,我们根本不知道是哪一方发出的叫声。

  天桥底下的民工们全傻了,大概还以为我们在拍片。jīng明眼快的摊贩们最先作出反应,他们尖叫着拖儿带女的乱成一团,有些扔下自己的小摊拔腿就跑,但更多的是挑着摊子没命的乱跑的。踢翻了水果摊子的,踩烂了烟摊的,打倒了小吃摊子的,一时间污水满地,苹果乱滚,jī飞狗跳,摩托车横穿,兵荒马乱,还cha着孩子尖利的哭声,一副天下大乱的样子。对方心知不妙,在第一时间,用最快的速度想要撤退。我们这边哪肯罢休。但当时现场还有群众,我们十分制肘。

  已经说不清到底是哪方先开枪,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听到枪响我们立刻还击。那边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家伙们听到枪声,也急了,也开了几枪,但好象谁都没打中,缉毒科的同事们已经冲上去把他们摁倒了好几个。我的she击一向不错,若是换在军队,恐怕就是当狙击手的材料。用面包车做掩护,我一共开了五枪,gān掉了两个疑犯,有一个是一枪中头;有一个上身中了枪,还负伤顽抗,我补了两枪在他胸膛上;还有一个拎着毒品袋的,已经跑到他自己的车前面了,我一枪打中他的手,看着他嚎叫一声就抱着手滚在地上。那边知道自己跑不了了,gān脆和我们拼了,纷纷找掩护,象神风敢死队一样和我们你来我往的展开枪战。放枪的声音好象烧pào仗一样,子弹嗖嗖地过来,我全神贯注,紧张得连紧张都顾不上。当时其实兴奋得要命。我又打中了一个穿著黑皮衫的光头,正打算再补一枪,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大叫:“小陈,小心啊!”

  在那万分之一秒的时间我心知不妙。因为他叫的是我的真名。如果不是吓傻了,缉毒科的同事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实际上他话音未完,我只觉得下身突然站立不稳,好象一下子踩虚了,又好象是一下子被抽走了力气,我头重脚轻的栽了下去,甚至来不及转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摔下去的时候我觉得重重的撞在一个什么硬东西上,眼前一黑。好痛。

  这是我最后记得的事。

  事qíng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我躺在第三军医大学的病房里面。我住的是单人房,很清静。这里卫生条件很好,病房很gān凈。从我的窗户看出去,还看得到一片很大的绿茵场,有一些穿著军绿色背心的小伙子们在那儿打蓝球。病房里摆了好几个果蓝和鲜花,还有慰问卡。我估计它们是缉毒科,局里领导,还有底下的派出所送的。我们科里的同事也有份儿送果蓝,不过他们送的那个已经在探病的时候被他们自己gān掉了。那时我还打包着头,根本不想吃东西,就只好看着这群没心没肺的家伙在我面前大嚼特嚼。医生说我有一点脑震dàng,但不是太严重,可能是倒下去的时候撞到了马路上的石墩。我腿上也中了一枪,不过那倒没什么大碍。我很幸运,没伤到大腿的主要神经,也没打断那条大血管,不然的话就死定了。最让我郁闷的是打中我的那一枪居然是自己人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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