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言时间结束,请玩家刘新选择是否发动技能。”机器又默默地“滴——”了一声响。
“发动你奶奶个腿儿!”方岱川抬头怒呵,眼底bī出一片暗红来,他对着监控器大吼道,“滚!”
“别动怒,方岱川,别急,我来jiāo代一下后事。”李斯年扯开嘴角笑了一下,他盯着屋角的狙击枪,盯了一时,终于还是沉沉叹了一口气,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心,“机关算尽,到头来输给一个不要命的。”
他苦笑了一下,在脑海中飞速地组织起语言:“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死了,这个游戏看来是停不下来了,好人请不要慌,稳住,还能赢的。方岱川和杨颂是我保了的,场上最后剩下的两张神牌,我恳请场上所有的好人,跟着他们走。我现在能找到的láng牌是丁孜晖,小孩儿,杜苇陈卉里出最后一个láng人,我实在分辨不出来了,你们听他们的陈述,然后自己推吧。”
他唯恐自己后事jiāo代得不够详细,导致好人最后的崩盘,因此极力组织语言,希望能陈述清楚自己的推测:“杜cháo生一定是一个平民,否则不可能知道道具的事qíng,同理可证,杜苇和陈卉之间至少一个平民,宋老太太假如我认她是个民的话,那么只剩最多一个民坑。在小孩儿,牛心妍和丁孜晖之间——如果有的话。昨天晚上,我用女巫的身份诈过牛心妍母子,他俩给我的反应是一定不共边,则牛心妍和疯小孩儿之间必有一láng一民,那么排下来,杜苇和陈卉之间必有一láng,丁孜晖已经没有别的身份可占了。丁孜晖还曾经gān过一件事,第二天的时候,她就曾拿着村民的角色牌,找过我和方岱川,在她不确定我和方岱川身份的qíng况下,我不认为一个真正的村民会选择这么做,戏稍微有些过了。她的村民牌是哪里来的,给她角色卡的人自然知道。且刚才她的反应你们也看到了,今天请所有好人尽力保护好自己,明天一早推丁孜晖出局。”
“你这都是胡扯。”丁孜晖气得发抖,冲着李斯年冷冷一笑。
李斯年却没工夫去管她,他看也不看丁孜晖,扭头继续说道:“牛心妍和小孩儿之间,我认小孩儿是那个láng,因为他俩一直都是在帮láng玩,第二天公投,牛心妍就票了老太太,逻辑在我这里并不过关。但是一对母子,一láng一民的qíng况,怎么样才会一起帮láng人玩呢?痴心父母古来多,我不认为一个孩子为了母亲背叛自己求生本能的概率,会大于相反的qíng况。况且一直以来,主导小孩子关键行为的那个人格,对牛心妍展现出来的,并不是维护的态度。当然……也有可能你们故意作戏给我看,假如我还有机会,今晚我会验证他俩的身份,可惜我没有机会了。”
“最后是杜苇和陈卉,大概率杜苇是那个láng人,因为刘新你说过这样一句话,你说,我假如活在场上,那个人很难赢。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认为你要保护的那个人,和我并不共边?在我预言家已经坐实的qíng况下,你可能已经看出杜苇是一张láng人牌了。我不知道我的推理对不对,但是这种qíng况下,我只能尽可能把我能想到的,都告诉大家。方岱川,杨颂,你们两个请务必保护好自己,只要这个岛上还有村民存活,那láng人就赢不了。”李斯年说着,苦笑了一声,“早知道怎么都难逃一死,还不如昨晚就直接死了,白白làng费了方岱川的一瓶药。”
药?
在李斯年说道“后事”的时候,方岱川神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几次都忍不住,要出手qiáng拆狙击枪。然而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方岱川突然脑海中被枪击一般,噼啪一声白光。正巧窗外一道闷雷劈过,跟随着这道震裂天灵感的雷声,方岱川脑中灵光一闪。
他拿出自己的那瓶毒药,快步走到杜苇身后,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制住了杜苇的双臂。
他将毒药瓶子举在杜苇嘴边,无视陈卉在一边的尖声叫喊,也无视疯小孩儿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只不错眼珠地盯紧了刘新。
“对不起了,刘新,”方岱川的声音很轻,似乎怕吓到了谁,只是和声音完全相反的是他的动作,冷静而qiáng硬,死死禁锢住杜苇的一切挣扎,他对刘新诚恳地道歉,“你的故事很感人,但是对不起,李斯年你不能带走。我今天就在这里带毒威胁,你敢开枪带走李斯年,我后脚就送杜苇上路陪你。我说到做到,你尽可以试试看。”
第45章 第四日·07
刘新脸色瞬间一变。
杜苇背对着方岱川,看不清他的表qíng,他的身体被方岱川牢牢按在掌心里,肌ròu都僵在筋骨上。
“你这么玩,未免有些不尊重底牌。”刘新脸色铁青,只悔恨自己言多必失,给了李斯年翻盘的机会,早早翻牌直接带走就好了,何必节外生枝?
方岱川其实紧张得腿肚子都在转筋。他脑子一贯不甚灵光,能在刘新和李斯年的对峙中想出这样的奇招,已经属于老天爷成全。这得多亏他是个演员,并且总是演演酱油龙套,曾经有过挟持主角亲人,被主角一枪崩走的“经验”。此刻,方岱川几乎穷尽了他毕生的演技,伪装出一副胸有成竹,你刘新翻不出làng花的态度来。他冷笑道:“说我不尊重底牌?你们在座的这些人,有哪个曾经尊重过底牌?猎人出局带走预言家,qíng侣是láng就帮láng人玩,这叫做尊重底牌吗?——索xing我们撕破脸,你带走李斯年,我毒走杜苇,反正我爱的不是李斯年他妈,怎么想我都不亏。”
“发言结束,玩家刘新是否确认发动技能?”机器催促道。
刘新扫视全场,迅速冷静了下来,他冷笑道:“发动技能,不带李斯年,带走方岱川!”
够狠,方岱川的后槽牙几乎要咬碎,小腿肚的筋猛地一别,疼得他表qíng一瞬间没有控制住,嘴角一瞬间狰狞。
刘新得意地歪了歪头,对李斯年说道:“吃走女巫一瓶解药,再被女巫挡两刀,李斯年,你也算是个人才。我不带你,我偏带走方岱川,我倒要看看,剩你自己,你能怎么赢?”
李斯年表qíng冷峻极了,刚才他还能歪嘴笑出来,此刻嘴角却连一丝笑意都抿不出来,他紧盯着刘新,声音几乎是从牙fèng里bī出来的:“我赢不赢无所谓,我只要杜苇出局,杀一个带一个还要qiáng行保一个,你打得好算盘。”
其余人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逃,生怕出声被刘新翻脸带走。这种局面,只要出不到自己头上,自保为先,这是人的本能。
机器沉吟良久,似乎是在识别这一条指令。
所有人沉默地可怕,像是在等一声定音锤,等待一个结局。
方岱川因为恐惧,大脑里一片白光,太阳xué被高速挤压上来的血液涨的生疼,他听得见自己粗重的呼吸。方岱川此刻的灵魂似乎已经劈成了两半,一半想着,以前的戏演得都不对,人在死亡之前,根本不会过电影一样回忆自己的前半生;另一半扯着他的耳朵大骂,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奶奶还有空反思自己的演技?!想想怎么才能活好吗?!
然而另一个方岱川站起来将这两个小人全部打到了,那个方岱川说:“别想了,没有活路的,你现在应该想想是不是应该放弃,临死前把毒药灌进杜苇嘴里。”
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恐慌中,机器默默地发出了“滴——”的一声。
“指令无法识别。发言结束哦,玩家刘新是否确认发动技能?”
怎么个qíng况?方岱川脸色有些懵bī,他扭过头去看向李斯年,却见李斯年的表qíng比他更懵。
若不是气氛实在惨烈,方岱川甚至有些想笑,生就生死就死,做了这么久的心里建设,感qíng机器没有识别出这段口令?
刘新左右两边瞄了一眼,又重复了一次,这次发言非常慢:“更换技能人选,带走方岱川。”
机器又停顿了两秒钟,依然重复道:“指令无法识别。发言结束,玩家刘新是否确认发动技能?”
一片死寂。
李斯年突然在沉默中冷笑出来:“看来我们的boss设置机器的时候,并没有给猎人反悔的机会啊。要么开枪带走我,方岱川毒死杜苇;要么你自己去死,别开这一枪。机关算尽啊刘新,可惜这次,上帝是站在我这边的。”
刘新脸色铁青一片。
机器仍在催促:“发言结束,玩家刘新是否确认发动技能?”
刻板的声音如同催命符,刘新的脸色越来越晦暗,他看看杜苇,杜苇用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他,窗外一声炸雷的滚响。
他心中不免感到有些悲凉。
“也罢。”刘新低下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李斯年,我们来做个jiāo易。——我不带走你,你别杀杜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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