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他知道,这世上没有好人,不光是我。没有人是不自私的。”她勾唇一笑,“我放心让他走了,让他上了岛,谁知他竟犯了傻,要曝光人家的勾当,从此再没有回来。他怎么会那么天真?”
“还好你像我,”Flores夫人看着远方的海面,“我最怕你随了你爸,小孩子都不相信的正义与光明,他竟然会傻到相信。你记住李斯年,于万斯年,受天之祜,只有拒绝所有人,才能独自活到永生。”
Flores夫人自言自语道:“我就想向他证明,我是对的。我想告诉他,这世界上,每个人生来带着原罪,他绝不会看到希望和救赎。我要切开人心最丑恶的东西,给他一层一层看到。世人皆如此,你我之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我的错,李衡。”
“出门儿的衣裳都准备好了没有?”陈太太推门进来,端了碗粥,放在陈老的桌面上,“你在看什么呢?”
陈老摘下老花镜,放下了手里的那张邀请函:“你怎么进来了?”
老太太笑了笑:“你晚饭都没怎么吃,我怕你晚上饿,吃碗粥吧。”
陈老沉默地端起碗,将稀粥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你也是,”太太叹了口气,坐在chuáng边一边给他叠衣裳一边数落他,“小周是不懂事儿,你一个做公公的,还在餐桌上跟儿媳妇儿大吵大叫?成什么样子?”
陈老顿了一下,放下了碗。
老太太没有察觉,仍絮叨着:“咱们都不挣钱,家都靠壮壮和小周养着,人家小周一个月给咱们一千多块钱,孝敬咱们,媳妇儿做成这样子,你还求什么?”
陈老重新拾起那张邀请函,看了看上面的酬金。
“你准备好了吗?”chuáng边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三件套,手指间勾着一柄枪。
男人躺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紧闭的窗户fèng上夹了一张信封,里面是一张邀请函。
“怎么办?”他绝望地睁大眼睛,心想,“怎么办?”
“我真的不知道,”他试图说服自己,也试图说服chuáng边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牙齿咬得咯咯响,“当年事qíng到底是什么样的,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跑腿的,申请批文,扣个公章,到底怎么回事,和我不相gān!”
西装男人从鼻腔里泄出一记冷笑:“相不相关,你说了可不算。”
“您做准备了么?”刘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泡了一壶功夫茶,斟出一盏来递给杜cháo生。杜cháo生的脸半隐在热气中,脸色yīn晴不定。
“你也收到邀请函了?”他接过刘新递过来的茶。
刘新挑了下眉。
杜cháo生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哪方人搞出来的幺蛾子,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过去了,怎么就不肯让它过去呢。”
刘新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的眸子:“有些事,永远也不会过去。”
“我后来上过岛,岛上建了座别墅,”刘新主动卖了个好给他,“我在岛上藏了一箱食水,你还记得我们bī死李衡的那个海底窟窿吗?万一真出了什么应付不来的事儿,咱们就躲进去等事qíng平息了再出来。”
杜cháo生拍了拍刘新的肩膀:“就这么办吧,不去看清楚幕后人的目的,总觉得寝食难安,心里发虚。”
刘新勾起了一边唇角,低头一笑。
“都准备好了吗?”导演大声喊道。
众人忙点头,招呼着说好了,场记打了个版,正式开始拍摄。
方岱川演的是武侠剧的男三号,贴着头套,穿着层层的衣服,在四十度的高温下挥汗如雨。
“气温比我体温都高了,”方岱川拿台词本给自己扇了扇风,“我的身体要往哪里散热呢?”
他有些嫉妒同组的裴影帝,人家有房车歇,有空调扇chuī,还有新鲜水果吃。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水,常温的,被太阳已经晒得发烫了。
“别急,”小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邓哥给你接了个好本子,一看下半年就会爆的综艺,等你咖位上去了,咱们也就有空调扇chuī了!”她说着递给方岱川一只手持小风扇,还他妈是手摇的。
“什么本子?什么时候拍?”方岱川有些迫不及待。
小周眨了眨眼睛:“还在谈呢,下周给咱们回复,放心吧川儿哥,相信我,你肯定能红的。”
“都准备好了吗?”李斯年站在别墅二楼的走廊上,几个工人仰着头雕刻雕像。圣父与恶魔神魔斗法,司掌公平正义的女神生出了黑色的ròu翼。
工人见他上来,都笑道:“都准备好了,您看还满意吗?”
李斯年端详着拱形廊顶上的浮雕,面无表qíng:“可以的,我很满意。”
“劳驾问您一句,您这别墅是要做什么用?”一旁另一位工人正在往两侧挂壁画毯,“看您这长相不是中国人,这壁画毯,我们一般都是摆在墓道里的,放在走廊,多少有点晦气。”
李斯年低头划拉着手机,随口解释道:“我是个导演,借这里布个景。”
那就没问题了,工人了然地点点头,继续gān活。
“那您这布景,这都是什么意思?”雕工已经打磨好了细节,正用湿布细细擦拭石料上面的浮尘,见东家挺和气,便随口搭话道。
李斯年唇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浅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些奇异的灰绿色光芒:“神魔大战,人心正邪善恶的殊死较量。”
“您这电影是宗教题材?那最后谁赢了?”工人坐在脚手架上,最后打量了一眼手下的作品,满意地叹了口气。
李斯年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的海làng:“最后世界末日,诸神huáng昏,没有赢家,都死了。”
“麻烦您在这个屋墙角写一句话,”工人们将要走的时候,李斯年突然开口说道,“写:‘It's better to reign in hell than to serve in heaven’。”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上坠落?
宁在地狱为王,不在天堂为奴。
李斯年看向走廊尽头,那间靠海的房间里,一个女人歪头拎着小提琴,陶醉在流làng者之歌里。
第100章 番外三·瘾
方谨和蒋婕来的时候,李斯年正在厨房拆蟹huáng。
中秋前后正是吃螃蟹的时候,李斯年一个美国人,以前几乎从不吃河鲜湖鲜,奈何现在做了中国姑爷,笨拙地拿着小剪子在厨房里剪蟹腿。
门铃响起来,李斯年一手蟹huáng,边开门边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你说了多少回出门带上钥匙带上钥匙……”
他愣住了。
一对中年人提着一兜螃蟹和一袋芡实菱角站在门外,男人的眉眼活脱脱就是方岱川的翻版,脸比方岱川要方正一些,女人长着一管挺直的鼻子,鼻子下是菱形的淡色嘴唇。
李斯年整个人都傻了。
他忙让开玄关,伸出手来,又觉得不对,手上还沾着蟹huáng呢。
“叔叔阿姨好……您二位快进来,我,我是川儿哥的朋友,过来玩几天。”他有点懵,右手食指又开始打颤,比枪林弹雨时颤抖得还厉害。
他跑厨房里洗gān净了手,倒了两杯茶。
“你是他公司里的朋友吧,也是个明星?”方谨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将螃蟹和芡实放在料理台上。方岱川的奶奶是江苏人,就爱这一口,带的全家都喜欢,每年秋天都托人买来吃。
李斯年帮着把螃蟹泡进水里,应道:“不是,我本科学的导演,yīn差阳错认识了川儿哥,正想磨他演个角色。”
“那好那好,”方谨笑道,“那算川儿的领导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呆在家里收拾螃蟹,川儿太不懂事儿了!等他回来我说他。”
李斯年便笑:“不碍事,我们是朋友。”
蒋婕在客厅里坐了一会,总是觉得不对劲儿。
出于一种女xing特有的直觉,和母亲对自己儿子的天然了解,她站起来,四处走动打量起儿子的公寓来。
客厅里一尘不染,窗帘换成了厚实的深灰色亚麻布,博古架上新放了几支酒,屋角多了个活动书架,方岱川随意扔着的书本,都按大小码得整整齐齐。谁生的儿子谁知道,杀了方岱川他也拾掇不成这样,不是说他不爱gān净邋遢什么的,他能把房间收拾gān净,但gān净到“规整”甚至“一丝不苟”的程度,已经不是爱gān净能解释的了,至少是qiáng迫症晚期。
客厅一角还有一只陌生的猫,被人无端闯进底盘一般,警惕地看着她。猫个头不小了,看起来有一岁,不像是刚刚被收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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