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程科长徘徊在投降、进攻、失败、胜利之中,如此扑朔迷离,难分难解。而花锦芳呢?她在绝望之下,伪装晕倒,迫使对方上钩,达到勾引的目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令人莫测高深。
剧qíng演变的成功,不得不归功于马太太真传的最后独步“销魂绝技”。花锦芳施展她的看家本领,已经收到了特殊的功效,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尽qíng的长吻,饱尝了人间的艳福。
正当此时,无qíng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惊破了他们甜蜜的好梦。
“幽会敲门”,煞尽风光。
程科长带着依恋难舍的心qíng,不得不站起来,勉qiáng走到写字桌旁,无jīng打采地拿起听筒。
花锦芳也趁机起chuáng,无意间在丝绒的沙发chuáng上,捡到一个小纸卷,她摊开一看,纸上现出隽秀的字迹,写着两句唐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联想到刚才的qíng景,那是他攀折的前奏吗?她用舌尖舐着香唇,深感到师父的本领毕竟在程某之上。想不到一个不可一世的敌人,竟然俯首就范。他上刻说:“要想把我当作一根‘撑竿’,这是办不到的事。”态度骄傲而自信,着来只不过是根银样错枪头。
她的脸上绽出胜利的微笑。她捡到这张“锦囊妙计”,好像战胜者在打扫战场时,缴获到敌军参谋部的作战计划一样高兴。
她旋踵又去注视程科长的动态,感到他的表qíng十分紧张,手握听筒,有点颤动。只见他皱紧眉头说:“什么?他们要见我?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对他们说,我正在进行侦讯工作,没有时间会客……要么叫他们下午三点到局里找我。”说完他把听筒狠狠地按下去,呆在机旁,满腹心事。
花锦芳走近他的身旁,亲切地问:“怎么,你不舒服?”
“没有!”
“程科长,你不必难过,一切qíng况我都明白了。是不是上海警局的剑牌跟踪上来向你要人,因此打乱你步伐,使你左右为难?”
在这对她极端不利的时刻。她却反过来安慰他,而且其神qíng出人意料之外地沉着和镇定,程科长不胜感动!他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她含笑说:“道理很简单,上海已经有大批的警探到达南京,这批人的本事,只能在公共场所到处乱窜。刚才我上楼的时候就碰到一个,虽然他不认得我,也许他会认得你,经过调查、旁证,终于被他们推断出来。所以便想向你分得一点残羹剩饭。你说我的推测如何?”
程科长听了,不得不暗中佩服她的智慧,愈加觉得她漂亮可爱,对她也愈加怜惜。他禁不住长叹一声,以忏悔的口吻对她说:“锦芳,我对不起你!这场悲剧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
像钱雨泉那样大的资本家,一只钻戒的损失,对他来讲只不过九牛一毛而已。而且此案发生在上海,跟我南京风马牛不相及。我不破此案,丝毫没有责任;破了此案,也没有什么所得。
以经济观点来说,几十两huáng金的奖金,上上下下一分摊,个人所得无几。我的脾气,在公开的场合,一向抱着克已让人的态度,目的无他,只想搞好各方面的关系,求得上和下睦,工作能够顺利进展。除此之外,我也不图什么。我与你既无冤,又无仇,何必费尽心机,对你追究不放。嗨,早知今时,悔不当初!”
“这怎么能够怪你呢?我gān的是妙手生涯,你gān的是刑侦工作,双方的立场,本来就是敌对的。你执行你的任务,这是你的职责,怎么晓得我们两人会化敌为友呢?再说gān我这一行,无本钱的生意,不冒风险,能够坐享其成吗?所以我思想上早做好随时坐牢的准备。这些年来,我捞了不少金钱,也散了不少金钱,志在劫富济贫。虽然如此,但这种买卖总是属于伤天害理之事。现在我深深知道我的罪孽深重,应该洗手收摊了。我跟整个社会为敌,四周都是我的敌人,四面楚歌,孤军作战,整天提心吊胆,不得不挖空心思,谨慎行事。你不要以为我年华正茂,其实心力已经枯竭。我原想急流勇退,趁此豆蔻年华,找个如意的配偶,享受残存的chūn光,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只好选择最后一条末路。在监狱里虽然苦了一些,不过我这枯竭的心灵,或许能够得到暂时的体息。我是一个孤儿,唯一的恩师不幸又于前年去世。我虽然流落江湖,但还是一个清白之身。我没有家室之累,可以到处为家。现在监狱将成为我的家,待遇差异而已。
“话说回头,人都有个自尊心。当然我希望这个‘金技玉叶’的称号,永远不受玷污,无声无息地消逝在人间。今天却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我感到非常痛心,悔已晚了!因为我爱护我的光荣称号,也跟你爱护你自己的盛誉一样。当年我曾经暗中许下一个心愿;谁能够摘掉我这一块牌子,就说明这个人一定是非凡的人物,我甘愿以身许他。
“我对你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在我心灵深处,你那高雅的风度,英俊的仪表,杰出的才华,加上少年得志,便燃起了我对你深深爱慕之火。现在我什么都完了,但我不愿意以损坏你的荣誉和光明前程,来换取我的自由。世间没有常胜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今天棋逢敌手,败在比我更胜一筹的人的手里,我也瞑目甘心了!”
花锦芳的一席话,既有自我牺牲的jīng神,又有缠绵爱慕的qíng意。程科长听后激动地对花锦芳说:“锦芳,你的话出自肺腑,我也当向你掬诚相告,以我目前的权力,加上你的机智和才华,我们从长计议,紧密合作,一定可以度过难关,化险为夷的,我绝对不能让你吃亏!”
花锦芳听了,转忧为喜,高兴地说:“你真的要成全我吗?”
“我的小姐,日月在上,明鉴我心!”他仿效基督教徒的仪式,当胸划个十字,引得花锦芳噗哧一笑。
花锦芳的处境本来是孤立无援的,此刻听到程科长的誓言,好像在bào风雨中夜航的孤舟忽然见到一盏明灯。那种欢欣和感激的心是不言而喻的,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程科长知道她手帕放在提包里面,马上从裤袋里拿出一条白绢手帕给她揩泪。她含qíng脉脉地接过手帕,边揩边说:“这是我一生的转折点,决定了我今后的命运和前途。这种再造之恩天高地厚,不知要用什么来报答你才好!”
“我知道你的xing格跟你师父一样,仅就劫富济贫这一点,我就应该对你施以援手。”
“难道你单单就是因为这一点吗?”花锦芳把手帕送还程科长,眉毛一扬,反问道。
程科长含笑不语。
“真的就是因为这一点吗?”花镜芳又重复问一句。
程科长被迫不过,微笑答道:“君子施惠不望报,如果在这个场合提出要求,人家会说我是‘乘人之危’!但愿你不把我当作一根‘撑竿’就好了。”
花锦芳破涕为笑。
“坐吧!”程科长看了一下手表,表qíng严肃地对花锦芳说:“现在战斗已经开始,我们要抓紧战机,商讨对策。我先把全案的关键对你说一下,使你心中有数。此案发生后,轰动全国,甚至中央内政部、警察总署、南京警察厅、上海警察局等各首长亲自出面,有的亲自cha手。这是你作案时始料不及的,可见失主钱雨泉jiāo际手腕高qiáng,财可神通啊!”
“本案从表面来看,案qíng重大,很难收局。幸好其中有两点,对你有利;第一,白玉姣钻戒失窃,案qíng离奇。上海警局事后查明,白玉姣在嫁给钱雨泉之前,已经有了qíng人。此人是京剧武生,两人感qíng很好。在她与钱雨泉结婚前夕,一对qíng人还在国际饭店难分难舍,恋宿通宵。钱雨泉怀疑这只钻戒被白玉姣转赠所欢,谎报窃qíng。他悬赏四十两huáng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要弄清爱qíng问题,至于钻戒,还在其次。按他的巨额进项和大量财富,一只钻戒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决不在乎这区区之数。第二,钱雨泉当年在他的寿诞宴会上,曾经见过你一次,曾为你的美貌而神魂颠倒,他对唐通说,你真漂亮,在所有翩翩起舞的女舞伴中,可算鹤立jī群,使在场的许多江南佳丽为之逊色,因此他曾把你号为‘江南一鹤’,钱雨泉数次追问唐通,查你下落。唐通已经看出他姨夫怀意不善,yù得你而甘心。所以唐通每次伴你由港来沪,在任何宴会上,他都十分留神,只要他的姨夫在场,他就把你带到别处,有意回避。钱某想念你两年,终求不得,在无可奈何之下,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因此娶了白玉姣。据唐通对白玉姣和你两人的评价,他说好像是星星对月亮。由此看来,你对钱某还有绝对优势的美的威慑力量,只要你与他能够当面接触,一切问题不难解决。看来此案还属于外紧内松,这点请你放心。不过在这紧要关头,跟下棋一样,要十分谨慎,稍有疏忽,到那时车挂马脚,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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