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组长笑着对那个程科长说:“程科长,你现在可以把委座的秘密手令给钱经理看看。”
程科长就在沙发椅上把皮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封大型公文袋jiāo给钱经理。钱经理一见这个中央级使用的公文袋,便知来头不小。他郑重地接过公文,只见封面写着:“十万火急,秘密手令,首都警察厅厅长huáng珍吾亲收”,旁署:“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
钱经理急迫地着其内容,里面写着:“盗窃美国特使马歇尔汽车的首犯刘振亮潜逃在案,顷据首都警察厅赛报,该犯目前逃往上海,现住国际饭店四楼七十四房间,化名朱光亮,冒充西南联大毕业生,以等待出国为名,利用国际饭店为巢xué,暗中密谋不轨。奉委座批示:
‘速即逮捕,追查余党。’现特派本室第二处调查组组长姜瑛会同首都警察厅原经办科长程慈航率领jīng锐gān员前往上海,秘密逮捕归案,着即进令执行。为了国际盛誉和彻底追查幕后的指使者,此行应特别保密,定要单独行动,不许通过上海市警察局,以免泄漏秘密。国际饭店政治面目尚明确,着该店负责人暗中协助查缉,务令严守秘密,如有故意泄漏,致令该犯潜逃,应按军法从事。其余事项,可按本令jīng神执行。特给处理全权,准予便宜行事。此令。”右写“某月某日”中间盖着斗大篆字方印:“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
钱经理梦想不到这个罪孽深重的窃犯会落脚在他的店中。这个大案件,gān系非同小可。
虽然老板腰gān粗,要是处理不好,连自己都难脱罪责。想到这里,他不觉怔住,手捧公文,呆若木jī。
姜成看到钱经理的傻相,知道她的神方灵药已经在钱经理身上百分之百生效了,便再进一步郑重其事地对他说:“钱经理,委座的秘密手令你看清楚了吗?里面的jīng神你要体会到,最要紧的就是保密。至于逮捕凶犯方面。你不必担心,我们已经在前个星期,就在你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目前最重要的有两点:第一,你要绝对保密秘密;第二,要听我统一指挥,以利全案顺利进行。”
钱经理保证说:“我绝对保密。一切听从您两位的命令!’
姜组长满意地笑着说:“很好!”停了一下,她又对钱经理说:“麻烦你到外面把我的副官叫进来!”
钱经理开了房门,招呼门口的副官进房。
吴组长对副官说:“吴副官。你马上通知他们,这个时候要特别注意!哪里发现他,就在哪里逮捕。必要时可以开枪!不过尽量要捉活的。”
这样杀气腾腾的话,在女人嘴里说得那么自然,钱经理感到不寒而栗。
副官出去了,姜组长又对钱经理说:“请你把我们带到四楼七十四号房间,我要对他的行李进行一番秘密检查。”
钱经理唯命是听,马上把他们带到四楼,叫茶房开了房门。
姜组长一进房间,一眼看到五个皮箱按大小塔式层叠,便问茶房:“这位朱先生有没有贵重行李存放你处?”
茶房答:“有一只小提箱寄存。”
钱经理听了,马上就问茶房:“库存号码多少?”
茶房答:“保字六十三号。”
钱经理表示殷勤,连忙说:“我去拿来,我去拿来!”话音未落,拔腿就走。一会儿,他亲自提着一只小提箱,送到姜组长面前。
姜组长非常客气地对程科长说:“程科长,麻烦你到外面监视一下,不许任何人接近这个房间。”
程科长速令马上退出房间,钱经理也很识趣,悄悄地溜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那个姜瑛了,她关上房门,动如脱兔,马上施展她的开锁绝技,先把小提箱打开,里面尽是金钻珠宝和美钞,戚家失窃的东西全在这里。她毫不客气地把它们转移到自已的手提包里,再在小提箱里塞进一些瓶瓶罐罐和书籍,照样锁好。接着又把所有的箱子打开,发现里面还有不少金条美钞、珠钻之类。这是刘振亮到上海后又gān过一笔‘生意’的利润。但是她的手提包已经装不下了,便把它集中在桌上,先把所有的箱子全部恢复原来的位置,就叫那位“程科长”进来,把桌上的珍宝美钞等装进他的皮包。她的动作非常迅速,不到半个钟头,全部处理结束。她按了一下门铃,茶房走进房间,她令他请钱经理上楼。
钱经理不敢挨延,三步并着两步地走来见她,姜组长未等他喘息稍定,就严肃地对他说:
“钱经理,经过初步检查,发现不少秘密材料,目前这个提箱,暂时还是寄存在你的保险库里,估计今晚可能执行逮捕。明天上午八点我还会和你碰头一下,你要准时在经理室里等我。
特别jiāo代你,千万要注意保密,封锁消息。假使有特殊qíng况,明天我会派吴副官来通知你,请你按照我的意图办理。好,我们再见!”接着摇摇手说,“你不要送我下楼,避免外人耳目。”
钱经理哈腰曲背连连称道:“是,是,是!对不起!不送,不送!再见,再见!’
姜组长和程科长乘着电梯下楼,坐上小轿车开走了。
原来化装侍从室第二处调查组组长的就是黑道之祖、“江湖一奇’马太太;化装程科长的就是她的心腹门徒周之明;化装吴副官的是马太太的gān儿子方捷俊。他们都是“锦线人物’,所以化装技术特别高明。尤其马太大,一下子化装得年轻十几岁。他们高贵的派头,威而不猛的态度,崭新的流线型小轿车和十万火急的秘密手令,互相配合。以泰山压顶之势把钱经理搞得晕头转向,致使趾高气扬的钱经理为之气夺,不得不俯首贴耳,惟命是从。
马太太预先查明刘振亮的近况,知道他正和一位上海小姐谈恋爱,她是上海某大学毕业生,父亲是上海有名的利达五金电料行经理,家资雄厚。刘振亮和她搞得火热,经常于傍晚时分,相约在附近公园等候,然后再到餐厅。夜宴之后,两人经常消磨于舞场、影院和各种娱乐场所,直到更阑夜静,才依依不舍地分手。
马太太掌握这个规律,因此趁他傍晚出去之后,才到国际饭店来。为了安全起见,马太太在未到刘振亮房间之前已命吴副官--方捷俊,在大门口守候,以防万一。
正当马太太在刘振亮房间翻箱倒里的时候,刘振亮回来了。这是出人意料之外的突然变故。
刘振亮当晚为什么违反常现中途折回呢?原来他常跟那小姐的相约在百花亭会见,亭旁的那盆长chūn花开得正艳,它是他们的“红娘”。他们每次来花园,首先要来看看它。今晚发现绿釉的花盆安放的方向发生了变动,他就意识到对方有特殊的qíng况,这是他俩特约的记号。
他小心地移开花盆,看到盆下压着一张折好的纸条,摊开一看,只见清秀的字体写着:
亲爱的:
刻因家母抱病,不能前来,失约之愆幸祈谅之。三日后仍按原约相候于此。露冷霜寒,望如对西风惆怅。回去吧,千万珍重。给您一个甜蜜的飞吻。
祝您晚安
您的心
看了这张条子,刘振亮怔了半晌。他想,现在到哪儿消磨这难耐的时光呢?想来想去,还是到夜都会俱乐部去碰个运气吧。原来夜都会俱乐部里面暗设赌窟,凡是中西各种赌博形式,应有尽有。刘振亮主意已定,正要动身,突然想到身上没带多少钱,便转身回店拿款。
当他快到国际饭店门口的时候,只见迎面来了一个人,他定神一看,原来是方捷俊。看他脸上神色紧张,刘振亮做贼心虚,知道有qíng况,不敢和他打招呼。
方捷俊灵机一动,走近刘振亮身边,嘴巴一歪,悄悄地说;“不好了,跟我来!”机灵的刘振亮马上向后转,低着头跟着方捷俊一径走了。他们俩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尽穿小巷,转了七八个弯,来到方捷俊家中。
这是四面围墙,三间排小平房,只有方捷俊一家人居住。他只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妹妹。
方捷俊一进门,就把大门闩上,直接把刘振亮带到卧房,并慎重地jiāo代他母亲说:“妈,任何人来找,都把他回绝了!”说完,又把房门关上。
两人坐定后,刘振亮实在忍不住了,促着方捷俊问:“捷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方捷俊透不过气地说:“师兄,不得了,你南京的车案一炸再炸,今天委员长侍从室会同首都警察厅那个程慈航科长率领了大批人马到国际,你的金窝子被捅了。马太太知道这个消息,非常着急,她坐立不安,一再叹息。她说,来迟一步千古恨,刘振亮这一下定毁了!
她又说,振亮这个孩子,虽然对我没有什么孝心,但我们之间总算有师徒qíng分,毁了他,就是毁了我。姓程的咄咄bī人,实在太过火了!凤凰巢边怎容得鹰鸷来撒野呢!她紧锁双眉,苦思好久,最后打定主意,说一定要救你,不达目的,不收兵!她奋然而起,开始调兵遣将,令我马上到国际饭店门口等你。她说,这要看振亮的造儿了,假使你在国际饭店里面,那什么都完了,假使不在里面,那就有得救。她一再jiāo代叫你不要进去,进去等于抱薪救火,势必焚身。最后她说,实在被他们捉走,我只好破釜沉舟来个虎口拔牙,我相信还是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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