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说:“那要看你的心罗!”
说时,他从裤兜里拿出手帕替我揩gān了眼泪,虽然屋里没有第三者,只有一对孤男寡女,但是我的心地白璧无瑕,也显相坦坦自然。
傍晚,张振武来了,他表qíng十分严肃,眉宇间含着忿恨,眼睛冒着怒火,他还没坐下,就气愤填膺地对我说:“我早就估计徐静山不是一个好东西!他对你是挟有企图的,现在已经证实了!”说完,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皮夹子,郑重其事地从里面掏出一张摺得四四方方的纸条递给我,我摊开一看,是我父亲亲笔写的:
云儿:
我获不白之冤,纯是徐静山捏造事实诬陷所致。在审讯中,我曾看到片段告密,乃是徐某笔迹,我受刑不过,只好屈招。
此獠秘密身份是上海七十六号(汪伪特务总机关)专员。想不到此人láng披羊皮,yīn险毒辣,láng子野心对你垂涎已久。近日,他揭开假面具,公开向我提出条约,要你许他为妾,以换取我的自由。我宁可牺牲xing命,绝不让他yīn谋得逞。他被拒绝之后,老羞成怒,恨恨而去。
看来此獠对我决不罢休,恐怕我的xing命危在旦夕,如有不测,你当为我报仇。切嘱!
父 书于狱中
我反复细看,疑信半参,因我对徐静山还存在着侥幸的心理。但是这封信分明是我父亲笔迹。我追问张振武这封信从哪里弄来的,他据实相告。原来他的表哥在那里当看守,过去都是叫他照顾,此信是我父亲昨天晚上jiāo给他的。
张振武临走的时候,他一再嘱咐我对徐静山要特别提防。当晚,我心乱加麻,整夜不能入睡。
第二天清早,徐静山到我家里来,神色慌张,一见面,就气喘嘘嘘地对我说:“丽云,你爸爸病重,嘱你马上前往!”
这时我心惊ròu跳,预感到大祸临头,但不知所措,不得不跟着他走。
一出大门,小轿车已经在门口等着,徐静山急忙打开车门,我坐了上去,他也随着坐上来。这时,只见司机旁边坐着一个穿西装的大汉,戴着一侧墨晶眼镜,也不说话。
徐静山悄悄告诉我,这是他的朋友,在日本特务机关处工作。
这时我心慌意乱,思cháo不断起伏,徐静山的脸面在我的脑海里翻滚浮沉,一会儿慈善,一会儿狰狞。看看身旁的徐静山,还是那副老样子,世上真有双面人吗?徐静山真会害我父亲吗?父亲的病有危险吗?一连串的问号,把我的思绪勾来勾去,勾得如乱麻一堆。
我沉浸在茫然的痛苦思虑中,丝毫没有注意车子前进的方向,究竟走了多少路,转了几个弯,车子出郊区很久,转到一条支路去,在入口处,有一条jiāo通路障阻住去路,旁边有个哨所。那个大汉从车窗里伸出头,出示特别通行证,路障举起了,车子向前行驶。单就这条路上,就有同样的三道关卡。都是按照上列的手续通过的。
过了三道关口,前面发现一墙大围墙,墙上布满铁丝网,每个角落,设有碉堡、了望哨。
车到大门口,又经一道盘查,车子一进大门,就令人觉得森严可怕。下车后走了一段路,进入甬道,通过三道铁门,到了一个小小的广场,那个戴墨晶眼镜的大汉,领我们进入一个很大的库房,四面水泥墙壁,中间空无一物,好像医院的太平间,又像ròu类的冷藏室,壁上有几个dòng,铁门关着。
屋内有两个工役,穿着白衣,脸戴口罩。那个大汉对他们说;“打开三号门!”
两个工役马上打开三号小铁门,现出一个dòng口,两个人走了进去。我的心揪紧一团,难道我的爸爸就住在这吃人的魔窟里?不一会,两个人从里面拉出一架脚上装小轮的铁chuáng,我上前一看,赫然见我父亲的尸体,他眼睛张的很大。我急病攻心,晕厥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气转,只见徐静山手拿茶杯、汤匙站在我的身旁,流着鳄鱼的眼泪。一切我都明白了!
“我爸爸为什么会死?”我大声责问道,泪涌如泉。
那大汉冷酷地板着脸说:“你父亲畏罪,服毒自杀!”
我请求把父亲的尸体领回家自行收殓。
那大汉铁青着面孔说:“不行!上级规定,这里的犯人不论何种死亡,一律火葬,不能越例!”他又转过头命令两个工役说:“见面时间超过,你们把铁chuáng推入墙内!”
工役奉命照办,我哭喊着扑向父亲的尸体不让推走。徐静山连劝带抱地把我拉开。铁chuáng被推走了,一进dòng就砰的一声关上铁门,我挣脱徐静山,撞门号淘大哭,我要撞破这鬼门关,我要父亲!
徐静山假装同qíng,苦苦劝慰。在这万恶的魔窟里,还有什么天理、人qíng、国法可言?我只好咬紧牙根,揩gān眼泪,相随而出。
汽车把我直接送到家里,徐静山百般抚慰。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我恨之入骨!杀父仇人就在面前,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想用剪刀与他拼个死活。但冷静一想,万一刺杀不成,反遭其祸,不但我个人作无谓牺牲,父亲的血海沉冤谁为伸雪?我一再克制自己的感qíng,忍下悲痛,再图报复。
徐静山安慰我一番后,有事走了。
傍晚,张振武来。他已经知道我父亲的死讯,他告诉我,就在昨天晚上,徐静山命人以毒药掺在饭里,把我父亲毒死死后谎报服毒自杀了事。
张振武说着,义愤填膺。他见我哭得泪人儿一般,一再安慰我。同样是安慰,这时我感到张振武确怀一片真诚。
自此之后,徐静山与张振武到我家里来的更勤。我自父亲死后,收入来源已断,徐、张两人不断周济。是非已明,我对他们,已成竹在胸,因此照收不误,毫无愧色。
关于我父亲被害经过,我曾对周廷芳说过,他听后咬牙切由,要想刺杀徐静山,以报知己。我一再劝他应从长讨议,要计出万全。目的想缓和他的愤激之qíng,因为廷芳家有父母,家庭幸福美满。由于爱他,所以不忍连累他。
而我借用的力量,还是瞩意于张振武。振武父母早死,由其叔父抚养成人。他财经学校毕业后,考入储备银行。由于他体格qiáng壮,jīng力充沛。为人jīng明能于,办事认真负责,所以五年之中,由实习生升为股长。叔父死后,他单身一人,毫无负担,颇有积蓄,暗中对我追求甚切。不知何故,我对他总没有那种恋qíng,但是也没有明确拒绝。自从我结识了周廷芳之后,对他的qíng感就愈来愈疏远了,而张振武对我的追求却毫不放松,他说,假如得不到我,他宁愿一辈子也不婚娶,孤独过终生,其志甚坚,其qíng可悯。父亲死后,我对他日趋好感,把报仇雪恨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我父亲死后不及两个月,有一天下午,徐静山到我家里来。直接向我求婚。
我腆然说:“你是我父亲的好友,是我的长辈,要是被外人知道,叔父娶侄女,岂不嗤笑我们?山叔,你不要向我开玩笑!”
他竟像痴qíng的公子向我哀求:“丽云,我不妨告诉你,我对你的爱恋已经很久了,我对你的相思,病入膏肓,我不能没有你!我一向待你不错,你应该救救我吧!只要你能答应嫁给我,不论你提出任问条件,我都会接受你的要求。”
那时,我一再婉辞软柜,但在礼貌上还是若即若离。这个玩弄女人的老手,无耻狠毒的家伙,知道我对他的要求还有回旋的余地,认为yù速则不达,刚刚打破缺口,不能cao之过急,因此不敢过分相qiáng,处处以温存体贴的姿态进攻。
临走,他含qíng脉脉地看着我,qiáng作冷静对我说:“丽云,你说得对,婚姻大事不能糙率从事,希望你今天晚上好好考虑,我明早再来,听候佳音。”说着,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叠钞票jiāo给我说:“怕你不敷应用,你收着吧!”我稍加推委,最终还是照收不误。
徐静山走后,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思cháo滚滚,徐静山这条色láng,他的最后一着已经摊牌了,决斗的时刻马上来临,怎么办?我苦苦思索,计划如何对付这场生死攸关的战斗,而求达到报仇目的。当我决计已定,我马上打个电话给张振武。
傍晚,张振武到我家里来,他刚坐定,我就坦率相告:“振武,徐静山今天早晨向我求婚,láng子野心已经bào露无遗了,你看怎么办?”
“杀死他,我替你报仇!”他伸开巴掌,向空中劈去,仿佛面前站着徐静山一样。他要把他的头劈落下来。
我激他一句:“真的吗?你有什么顾虑?比如说地位、前途、危险!”
“为了你,我宁愿粉身碎骨万死不辞,还有什么可顾虑呢?”张振武慷慨陈辞。斩钉截铁,表态坚决。
事迫眉睫,不容迟疑。我就把整个的计划全部告诉他,他高兴得跳起来,因为我在名义上已经答应属于他的了,事成以后,就跟他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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