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科长亲自逐个检查,箱子里面有四叠美钞,两捆英镑,一束国币。有不同时款大衣四件,时髦短路五件。各色丝绸旗袍十一件,哔叽西装裤子七条,绸面丝棉短袄二件,鹅绒细绒毛衣、毛始、毛背心各三件,毛裤二条,其它各式丝绸内衣、内裤、长短玻璃袜、时式皮鞋、珠屐等,数量可观,jīng美玲珑。箱内还有许多化妆品,有巴黎的香水、香jīng,马赛的香球、香粉,日本的发水、发蜡,美国的唇膏,英国的粉蜜蔻丹,瑞典的雪霜,保加利亚的玫瑰油,三S牌面油,蛾眉牌黛笔,琳琅满目,全是舶来品。三个箱子装得密实实,宛如富家小姐的嫁妆,旁观者看了不禁心漾,暗中啧啧称羡。但是程科长却愈看愈失望,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唯一目的,是希望能够在箱内找到一张钞票式的银行保险提货单,他认真检查每件衣服的口袋及夹fèng,结果一无所获。他又搜遍房间的每个角落,除在写字台的抽屉里发现一些药棉、纱布、胶布及其碎屑外,别无可疑迹象。
杨玉琼始终注意着程科长的动态,她发现程科长的目光停留在碎屑上,若有所思,立即猜透了他内心的活动,便悄悄对他说:“那样重要的东西,不会放在箱子和抽屉里,肯定带在身上。”说着向程科长瞟了一眼,四目相触,灵犀沟通,两人发出会心地微笑。又一个新的计划在程科长心中酝酿着。他吩咐杨玉琼从箱内选出-套李丽兰适身的里外衣裤带回警局,命令随从人员把东西按原来样子排列整理妥当,锁好箱子,放回原处。
回到警察局,周凌泡上一杯龙井茶
这时,罗警官满脸懊恼地走进来。
“审讯结果怎么样”程科长问通。
“失败了!”
这是程科长早就预料到的,他知道罗警官绝非这个女贼的对手,所以思想上也不显得怎么紧张,他指着旁边的长沙发对罗留官说:“坐吧!”于是两人便相向坐下。
刚坐定,罗警官就破口大骂:“他妈的,这个女人刁狡泼辣得很!我们施加压力,严讯威迫,她却无动于衷,不但丝毫不肯承认,而且口利如刀,反唇相讥,要我们遵照法律程序,保障人身自由,要我们拿出犯罪证据,负一切后果。把审讯的地方当作她的讲坛,句句扣紧,咄咄迫人。搞得我们辞穷语塞,三番五次陷入僵局,几乎处于被审的地位。差点无法下台。
更可恶的是在这紧张的审讯之时,她听到窗外广播京剧《四郎探母》,竞悠闲地用脚尖打拍子,顾盼自若,目中无人。当时气得我头上冒烟,真想下去甩她几巴掌!科座,你假如肯答应我把杨妈叫到场,与她照一个面,可能地就不那么嚣张了,说不定会服法认罪的。”
程科长笑起来:“老弟,没那么简单,这样的女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摆在地面前,一切都是徒劳的!”
李丽兰独自一个坐在特设的候审室里,她像刚从火线下来的战胜者,嘴角隐露着骄傲的微笑。她想起被审讯的qíng景,感到那一帮警方人员,外qiáng中gān,粗bào无能,简直十分可笑。
当时她“舌战群儒”如摧枯拉朽,泄尽了胸中的愤恨。正当她沉醉于报复的快意之中,忽然,一种念头又袭击她的心灵,好似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她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我不能高兴得太早!”她意识到,对方的“王牌”始终没有出现,刚才所接触的可能是杂牌部队,一场狡狯的包围战也许在暗中策划进行,绝对不能麻痹大意,应当随时随地提高警惕。
正在这个时候,“呼”的一声,候审室的房门开了,杨玉琼带着两个女警员,捧着李丽兰的衣服,笑盈盈地走近李丽兰,客气地说:“李小姐,请你换衣服。”
李丽兰看到自己的衣服,她意识到四十四号房间已经被他们抄过了,对方第二步的yīn谋正在开锣上演。“要我换衣服,这是什么意思?”她镇静地问道。
杨玉琼还是保持她的笑脸说:“这是你的衣服,已经全部消毒过。诸你更衣之后,好进‘休息室’(看守室的雅号)。因怕外界细菌传染,所以在未进‘休息室’之前要先进行这一道消毒手续,这是上面的规定。”
“想不到中国的监狱卫生设备比美国的医院还要好,你们的上级对我这样一个弱女子花了这样大的jīng力,如此挖空心思地关怀,本人万分感激。”李丽兰冷冷地讽刺道,“这明明是变相的‘抄把子’,到你这里来要杀要剐任你自由,反正你们执行的是‘单行法’,何必那样假惶惶,做得这样的文明!你们的上级无非要我身上的东西,好吧,大家都是女人,我这清白之身,没有什么可怕羞的,我就在这里把所有的衣服换给你,这不就达到你上级的目的,也完成了你们的任务吗?”
李丽兰说着,毫不牵qiáng地把衣裤一件件脱下来,直到一丝不挂为止。赤luǒluǒ晶莹雪白的玉体,如粉扑玉雕,身段的匀称,胜过标准的模特儿,把对方六只眼睛都吸引住了。虽说她们是女xing,神魂也差点被搞颠倒了。
当李丽兰最后脱却桃红紧身全丝汗衫的时候,她秋波微敛,面颊飞红,娇羞地转了一个身,马上把新的衣服一件件穿上,这近乎卖弄风骚的一转,像那出色的魔术师变戏法一样,使程科长jīng心策划的计谋一转而空。
李丽兰的一大堆衣服堆放在程科长的办公桌上,大家像见到俘获的战胜品一样地高兴,几个人在上面兴高采烈地东抓西捏,宛如寻幽探胜,但最后除了欣赏她的余芳遗泽之外,只找到一小串锁匙和几张钞票。
程科长傻眼了,面对着这堆衣服怔怔出神。他想,搜索这张保险提货单正像对敌人进行一场包围战,首先把敌人围得水泄不通,然后慢慢缩小包围困,直捣敌方的司令部。但找遍整个司令部,为何却不见“司令官”--这张提货单?这不合乎作战的逻辑,他相信自己的战略是对的,看来在战役和战术上可能出了漏dòng。想到这里,他叫杨五琼和两位女警员留下,其余的先出去。
关上门,他们围坐在沙发上,回忆和研究这场战役的每个细节。程科长要她们重新叙述李丽兰更衣的详细过程,不厌其烦地问这问那,突然,李丽兰房间抽屉里的药棉、纱布、胶布及其碎屑在他脑海里闪现,他马上追问她们:“李丽兰身上有没有划破擦伤的痕迹?”
“白壁无暇!”一位女警员回答说。
“你们真的都看清楚了吗?”
“真的。六只眼睛专盯在一个人身上,哪还会错?”另女官员肯定地说。
“不,不,我的意思是说在她的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程科长似发问又像思考自语着。
这一句话提醒了杨玉琼,李丽兰脱衣时的qíng景又浮现在眼前:她一层一层地剥掉衣裤,当剩下粉红色的贴身汗衫和米huáng色的三角裤时,论理说,脱下了短裤,要马上穿上短裤,然后脱汗衫,再着汗衫,为什么她先脱短裤,再脱汗衫,以致赤luǒluǒ地bào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为什么最后在脱掉汗衫时才感到羞赧而转向侧身?既感害羞,她为什么不马上穿上短裤,反而先穿汗衫,再穿秋衣,而后才慢慢着短裤,使下身bào露那么久,这不合女儿家羞涩的心理,这可能是李丽兰出于不得已的苦衷,为的是掩护其要害部分,不让对方看到。杨玉琼把自己的怀疑和见解如实地向程科长反映。
杨玉琼的一席话,拨开了程科长心中yīn郁的愁云,他突然眼睛放亮,禁不住高呼:“高见!玉琼,毕竟还是你有办法。”
“我有办法?有办法当场就应该识破了,”刚才如果没有科座提醒,至今我们还是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哎,这都怪我当时被她风骚的姿态所迷惑,一时疏忽,被蒙混过去,想来还感到惭愧呢!”
“凭良心说,她能够巧妙地躲过这一关,的确是个出类拔萃的人才。你最终能够识破她的yīn谋,也说明你是个非凡人物了。”
“科座,你太过奖了,真正的杰中之杰还是你,你的一个指点,就把她的yīn谋诡计粉碎了!真是邪不胜正啊!”
程科长和杨玉琼的唱和,使两个女警员感到局促不安,自惭识别能力不够。
程科长已经猜透她俩难受的心qíng,便笑慰说:“这并不是你们的失察,对方心计变幻莫测,其把戏往往出人意料之外。我在破案过程中,也常因对方的狡狯多诈而暂时上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说对吗?”她俩轻松地笑了。
程科长接着又说:“经分析,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就是说那张银行保险提货单被她折成小方块,夹在药棉纱布中,用胶布粘住,贴在腋下,紧靠胳肢窝的地方。你们说对吗?”
她们三人异口同声说:“对!秘密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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