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秦明系列1:尸语者_秦明【完结+番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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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下出血是有固定模式的转轨过程的。”飙哥用胳膊肘向上推了一下眼镜,“皮下出血的初期,可能不会在皮肤的表面上表现出来,但是会逐渐在皮肤上显现,最初是紫色,然后出血逐渐被吸收,含铁血huáng素形成,皮下出血的颜色会变为青紫色、青色、huáng绿色,甚至变成huáng褐色。”

  “你的意思是说,双腋下出血后不久,李斌就死亡了,所以才未在皮肤表面表现明显。既然这样,这两块出血的形成,离李斌死亡的时间很短暂,所以就应该和李斌的死亡有关。”我举一反三。

  “我刚才说了,这里的损伤应该是在李斌腋下着力、拖拽李斌形成的,而且这个时候李斌没有死。”飙哥若有所思地说,“那么……”

  “李斌当时是昏迷的!”我抢着说。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飙哥笑着问我。

  我二话没说,提取了死者的心血、胃组织和部分肝脏,送往毒物化验部门进行检验。

  “我们打开李斌胃的时候,胃内容很充盈,没有酒味。”我说,“这说明李斌是进餐后不久死亡的,而且他没有喝酒,那么只可能是药物使他昏迷了。”

  我想了一想,接着说:“因为他是在深度昏迷的状态里被人扔入水中的,所以他虽然有明显的溺死征象,但他的双手没有抓握泥沙和水糙的痕迹。”

  飙哥赞许地点点头:“分析得很棒,会结合之前的尸表检验进行分析了。正如你说的,这起案件的嫌疑人很有可能利用了死者生前是捕鱼人这一qíng况,故意将死者用药物致昏,扔入水中,伪装成意外溺死。”

  “如果是这样,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陈玉平了。”飙哥看了看天花板,“她的女儿因为被李斌这个禽shòu残害而自杀,陈玉平的杀人动机已经有了。而且,不知你注意到没有,陈玉平到达女儿自杀死亡现场时,还有我问她问题的时候,她的眼神都很反常。”

  我想了想。是啊,看到自己女儿的尸体,不悲反怒,对是否是亲生这个问题的过激反应,都显露出陈玉平内心的反常。

  解剖检验结束了,我和飙哥回到了办公室。我们没有说话,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思:如果证实了李斌是被他人杀死的,那么怎么寻找证据去指向犯罪分子呢?

  毒物化验结果出来了,在李斌的心血、胃和肝中均检出了安眠药成分。

  飙哥的推断被印证了。也就是说,我们成功地从几个细微的异常现象中,发现了一起命案的存在。

  办案人员坐在我们的办公室,像听天方夜谭一样听完了我们的推断,然后问道:“那这起案子的侦破,怎么下手呢?有什么好建议吗?”

  我瞬间被问住了。是啊,这样的案子,没有检验出其他的相关生物物证,应该怎么侦破呢?总不能根据陈玉平有犯罪动机就定她的罪吧?

  “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飙哥说,“小女孩自杀的那天,我们都看见陈玉平坐一辆车来到现场,然后又坐车离开。从这个时候开始,你们调查她的行动轨迹,注意调取医院或者药店附近的监控录像哦。”

  调查结果很快就反馈上来了。据陈玉平所说,她离开小女孩自杀现场后,就乘车回到了打工所在的工厂,辞掉了工作,然后乘坐公jiāo车、摩的回到家里。但是她隐匿了一个重要问题:她中途下了公jiāo车,进出了公jiāo车站附近的药店后又搭下一班公jiāo车离去。这个重要证据被药店旁的一个监控录像记录了下来。

  “好吧,一方面审讯陈玉平,一方面找药店的医生询问、辨认。”飙哥和我一样,虽然知道案件就这样破获了,但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我们知道,这起杀人案件的起源是一个母亲的愤怒。

  被带到刑警队的陈玉平已经知道事qíng败露,她没有做任何抵抗,直接jiāo代了事qíng的原委:“我和李斌结婚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不是他的女儿。当时他说他原谅我了,我信以为真,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隐藏得这么深,居然在十多年后这样报复我。他打我的女儿,还打我。我被打得遍体鳞伤,一气之下就离家出去打工。前不久,我知道他居然趁我离家打工之际,多次qiángjian我女儿,从那时候起,我就有了杀他的想法。女儿的死,更坚定了我的念头,我一定要杀了这个禽shòu。”此时的陈玉平已经泪流满面,但眼泪掩饰不住的是她表qíng里的杀气,“我买了安眠药,回到家里时,这个畜生已经自己吃了晚饭。我就往他炖的汤里放了安眠药。他喝了汤很快就睡得和死猪一样,我整理好他的衣服,拿了他平时捕鱼的物件,把他拖上了门口的三轮车,运到水塘边,把他扔进了那片水塘里。”

  刑警队长面色铁青地向我们介绍了陈玉平jiāo代的qíng况。我知道我们都一样,为这起惨剧感到惋惜。

  “究竟是谁错在先呢?”我茫然地看着法医中心上空蔚蓝的天,“为什么不通过法律手段解决问题呢?”

  “谁错都已经不重要了,可怜的是一个无辜幼小的生命,就这样成为了这段孽缘的牺牲品。”飙哥同样感慨。

  第六案半掌血印

  “丁零丁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在值班室里恪尽职守的我无qíng地从美梦中拖了出来。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着旁边值班chuáng上的飙哥一跃而起,冲到电话的旁边。

  我知道飙哥的反应迅速绝非兴奋的心qíng所驱动,而是一种条件反she。这么多年后,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半夜听到电话铃响的那种忐忑。我想,所有的刑警恐怕都和我一样,对电话铃声很过敏,而且过敏反应很严重。更无奈的是,我们的电话是必须24小时待机的。

  “法医中心。”

  “我是110指挥中心,丰华新村发生一起命案,辖区民警已经开始实施现场保护工作,请你们在20分钟内赶到案发现场。”

  来不及洗漱,我和飙哥拎着法医勘查箱,坐上了勘查车,风驰电掣般赶赴位于南江市城郊的丰华新村。我抬腕看了看表,凌晨5点30分。

  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赶到了现场。因为是凌晨,现场没有几个围观的群众,辖区民警把警戒线拉到了单元门口。中心现场在丰华新村23栋4楼的一套住宅里,现场住宅的门口,两名衣着整齐的民警正在看护着现场。

  报案的是住在现场楼上的一位老gān部,5点出门晨练的时候,他发现楼下的门虚掩着,拉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因为当时天还没亮,现场也没有开灯,他就拿随身带的手电筒往里照了一照。他看见客厅地板上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呼喊了几声也没有反应,客厅里隐约还能看到大量的血迹,就急忙跑回家打通了110。

  住户的主人是附近一家健身中心的健身教练刘刚,刘刚的妻子在200公里外的齐岭市上班,每个月中旬的周末回来一趟,两人结婚3年多仍没有小孩。小两口的夫妻感qíng一般,毕竟是两地分居,而且还没有经过深入的调查,并没有有价值的线索提供上来。

  现场是一套两居室,大门口是玄关,玄关的西侧是一组鞋柜,东侧是卫生间。过了玄关是房屋的客厅,也就是中心现场。客厅的东侧有两个门,分别通向两个房间,西侧有一个门,通向厨房。窗户都是完好、封闭的,也就是说,别人从窗户是进不来的,大门的锁扣也没有任何异常。

  客厅的面积仅有七八个平方,地板已经被血迹全部浸染,无处下脚,墙壁上和东西两侧的门上有多处喷溅状、甩溅状和擦蹭状的血迹。

  死者就是刘刚,他直挺挺地躺在客厅西侧的墙根,瞪着双眼,张着嘴,一脸绝望似的看着即将要进入现场的我们。我们用勘查灯照she尸体,发现尸体的头部仿佛有些变形,整个颈部血ròu模糊,看不真切。死者的衣着整齐,看得出这个健身教练体格非常qiáng壮。

  “杀了这么个qiáng壮的人,看来凶手更是个不得了的人啊!”我感叹道。

  痕迹检验技术人员对现场进行了仔细的勘查,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仅有门口玄关墙上的半枚血掌纹,经比对,还是死者自己的。

  因为现场的血迹浸染了整个客厅的地面,我们只能铺好勘查踏板,一步一步地向尸体靠近。

  我戴上手套,简单地进行了尸表检验,刘刚的颅骨触及有明显的骨擦音,应该是颅骨粉碎xing骨折;颈部有一个巨大的切口,双侧的颈动脉和颈静脉以及气管、食管都完全断离,露出了白森森的颈椎,颈项周围有大面积的血泊,已经有一小部分开始凝固了。

  因为出血量巨大,尸斑非常浅淡,不易发现。尸僵还没有在大关节形成,角膜还是透亮的。我看死者应该死亡不久,就从勘查箱里拿出了尸温计,测量死者的直肠温度,根据尸体的温度,计算死者的死亡时间。飙哥在一旁检查死者的双手。

  我忙活好一阵,正算着时间,飙哥回头看看我,微笑着说:“昨晚11点30分左右死亡的,对吧?”

  我非常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这……看手,也能看得出来?”因为我刚刚计算出的结果就是11点30分。

  飙哥嘿嘿一笑:“算得挺快,不过观察能力还要加qiáng。”说完,他指了指死者手腕上的手表。

  我抬眼向死者的手腕看去,那只手表的表面已经完全碎裂了,再仔细观察,发现手表的指针已经不再移动,应该是在死者和凶手的搏斗中被击打损坏了,而手表上的时间正是11点27分。

  整个现场,只有客厅的搏斗痕迹非常明显,其余的空间,包括门口的玄关都没有什么痕迹,除了墙上的半枚血掌纹,连地面都没有血迹。而且,整个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能证明犯罪和犯罪分子的痕迹物证,这让所有参加现场勘查的刑事技术人员都非常沮丧。

  “把尸体拉回中心进一步做解剖检验吧。”飙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无奈地说道。

  在我们离开现场的时候,死者的父母和妻子都已经赶回南江,赶到了楼下,三个人正在单元门口抱头痛哭,哭喊着刘刚的名字。

  虽然我们的心里有一定的分析推断思路,但是对于整个案子的认识和对案件侦破大方向的判断还不明确,所以在回去的路上,我们都默默地低头思考着自己的问题,一路无话。

  回到法医中心,我和飙哥顾不上吃午饭,立即投入了尸体解剖工作。

  死因很快鉴定出来,刘刚是颅脑损伤合并大出血死亡。

  法医下达的死因结论包括直接死因、主要死因和辅助死因、诱因以及合并死因。所谓的合并死因,是指两种或多种原因都能够导致机体死亡,但无法判断其主次关系,故分析两种死因是合并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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