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秦明系列1:尸语者_秦明【完结+番外】(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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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不是掐颈,不是捂嘴,那怎么导致窒息的呢?”我很疑惑,“难道是溺死?”

  带着问题,我小心地切开了死者的气管。

  虽然有血液倒流进入死者的气管,但是可以清楚地看见死者的气管壁黏附有气泡,而且气管壁严重充血。

  “难道真是溺死?”我用止血钳指着气管壁说。溺死的尸体如果不是气管内完全灌满了水,那么因为在水中剧烈地呛咳,经常会在气管内发现气泡。同时,因为呛咳,死者的气管壁会有明显的充血征象。

  “怎么会是溺死?既然是溺死,凶手为什么要碎尸?难道打捞上尸体以后在野外碎尸?这个太少见了吧。”huáng支队说,“会不会是血液流进气管后,因为尸块的摇晃而产生的气泡?”

  “这个也有可能,那就要看……等等!”我看见高法医正在从死者腹腔里拉出胃,大喊道。

  “如果是溺死,胃内肯定有溺液。”我接着说。

  高法医吓了一跳,随后看了看躯gān部的断段和已经截断了的肠,说:“这个恐怕看不出来吧。胃上的食管断了,胃下的十二指肠附近也被截断了,有水也流完了。”

  我点点头,觉得高法医说得有道理:“不管怎么样,仔细一点儿吧,用gān净的工具打开胃看看,不要挤压。”

  当我们小心翼翼地打开死者的胃,惊喜地发现胃真的是充盈的,除了水,什么也没用。

  “嚯嚯,当真有水,奇了怪了。”高法医说。

  “可能是因为上端食管保存得比较长,尸块的体位也没有太大改变,所以没有反流。溺液刚刚进胃,死者就死了,胃的幽门闭锁,所以即便十二指肠下方被截断,胃内容物也没有过多流失。”我一边说一边用gān净的舀勺把胃内的水舀进一个gān净的玻璃瓶,“你们看,胃内的水还是显得比较清澈的,虽然有血液灌流进来,但是并没有发现泥沙、水糙之类的东西。所以我觉得她呛的水应该是gān净的水,不是小湖池塘之类的地方,送去做硅藻实验吧,就能确定了。”

  “看来是在室内被溺水的。”huáng支队说。我们都注意到了huáng支队用的是“被溺水”这个词。huáng支队接着说:“把死者的头发剃gān净,如果她是头部被人摁在水里溺死的,那么她的损伤当然不在颈部,而应该在脑后。”

  听到huáng支队的想法,我非常高兴。这确实是很有道理的推断,颈部的肌ròu被血液浸染,但是头皮质密,其下的损伤不会被血液破坏掉。如果在脑后发现有皮下出血,那么就更加印证了死者是被人摁入水中呛水身亡的推断了。

  不出所料,死者脑后左右各见一处皮下出血,看形态,应该是手掌和拇指在死者脑后形成的痕迹。

  在高法医发现死者脑后皮下出血的同时,我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了尸体软组织和骨质的断段。

  “死亡过程已经清楚了。”我说,“分尸工具看来也不难分析了。”

  高法医和huáng支队探过头看了看我手上拿着的放大镜照的地方。huáng支队说:“嗯,手法拙劣,看来对人体组织不太熟悉。”

  高法医也笑了笑,说:“是啊,专找致密的肌腱处下刀,不会找关节,刀子还不锋利。”

  huáng支队又仔细看了看断段,说:“软组织是用刀子割开的,但骨头不是,是用电锯锯的。”

  我点了点头,对huáng支队的分析表示认可:“是啊,骨质断段呈阶梯状,而且阶梯间隙整齐,不是手工锯,是电锯。”

  “嗯,有电锯的人还真不多,你们家有电锯吗?”huáng支队若有所思地说,抬起头问我们。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说:“刚才说了,凶手应该很容易找到肢解尸体的工具,那么说明凶手家里应该有电锯。”

  “其实我不太担心发碎尸案。”站在一旁的huáng支队看我们已经确定了死者被杀死的过程、明确了分尸工具,突然充满自信地说,“如果咱们能够再缩小尸源的寻找范围,侦查员就一定有信心破获。”

  我知道死因查得再清楚,也难以对侦破案件发挥作用,但是查找尸源在碎尸案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只可惜眼前的这名死者确实太普通了。所谓的普通,是指我们在尸体上并没有发现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特征。

  “没有特征,我们也得把基本特征总结出来。”没能发现重要的能够个体识别的特征,我也很沮丧。

  这起碎尸案件,因为尸块全部找全了,xing别、身高、体重自然不是问题,因为耻骨联合也在,年龄的推断也会很容易。

  我拿起手锯锯下了死者的耻骨联合,走到水池旁,慢慢地分离耻骨联合上的软组织。

  “奇怪了。”在检查死者腹腔脏器的高法医说,“死者的膀胱内有冰碴儿。”

  我连忙走过去看,果真,从切开的膀胱内,高法医用止血钳钳出了几块小冰碴儿。

  “最近附近地区虽已入冬,但是普遍温度在5℃左右,膀胱内的尿液怎么会结冰呢?”高法医说。

  “难道是尸体在冰箱内保存过?”我说,“既然刚才分析了死者死后2小时之内就被肢解,说明死者被肢解后放进了冰箱冷冻?”

  我拿起死者的上臂和下肢,检查着指关节的活动度:“尸僵完全缓解了。死者已经死亡2天以上了。”

  “等等,我有点儿乱,得捋一捋。”huáng支队揉着脑袋说,“目前看,死者应该是死后2小时被人用电锯和刀肢解,然后被放进冰箱冷冻。48小时以后,凶手从冰箱内拿出了尸块,然后抛尸到这里,是吗?”

  我点了点头。

  “可是,胃内也全是溺液,为什么就完全化冻了,而膀胱内的尿液却没有化冻完全还剩下冰碴儿呢?”一旁负责照录像的痕检员说。

  “这个容易解释。”huáng支队揉搓着自己的下巴说,“胃组织不如膀胱组织致密,保温效果也差。而且尸体腹部被截断,胃的一半bào露在空气中,而膀胱隐藏在盆腔内,周围的盆腔脏器和腹壁组织把膀胱包裹,化冻化得慢一些也是正常。”

  “这个发现,有价值吗?”高法医问道。

  我和huáng支队都在思考,没有回话。我慢慢地剥离开死者耻骨联合的软组织,观察耻骨联合的形态。

  “根据这个耻骨联合,估计死者24岁左右……”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刚从省厅被指派过来的我的好友林涛急匆匆地走进了解剖室。

  “抛尸点找到了。”林涛气喘吁吁地说,“从尸块坠落的上方,我们沿着高速公路边缘找到了抛尸点。那里的护栏上发现了滴落的血迹。只可惜这个地方正好没有监控。”

  huáng支队说:“如果真的是从高速上扔下来的,还真不好查了。这条高速公路是贯穿江南各省的主gān道,即便不是高峰期,每天仍有数万辆汽车经过,如何查呢?”

  我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那么膀胱内的冰碴儿就有用武之地了。”

  我兴奋地说:“其一,既然死者从家里出发,到高速上抛尸,而尸体内的冰块还没有完全融化,那么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死者的家应该离我们这里不远,不需要数个小时日夜兼程的路程。第二,今天早晨发现的尸体,尸块不可能在现场停留了很久,被抛下的时间应该不长,所以只需要查一查昨天深夜经过前一个高速收费站的车辆就可以了。时间上圈定了,排查对象要少得多了。”

  huáng支队和高法医都对我的想法表示认可,笑着点头。

  huáng支队补充道:“高速上车流那么多,凶手决计不敢在白天停车抛尸,多半是深夜时分趁车少视线差去抛尸。”

  林涛仔细询问了我们做出推断的依据后,又匆匆地走了。

  “我觉得膀胱内发现冰碴儿,还有一个作用。”huáng支队笑眯眯地说,“如果我们发现了犯罪嫌疑人,说不准有可能在冰柜中找到死者的血迹,这可是决定xing的证据。”

  “犯罪分子肯定会打扫碎尸现场的。”我点了点头,说,“但是冷冻尸体的冰柜未必能打扫gān净。”

  即便尸体已经被锯得支离破碎,但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我们还是把能fèng合的皮肤都fèng合了起来,让死者有个全尸。

  fèng合完毕后,我们脱下解剖服,逐个儿洗手的时候,huáng支队接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他面色凝重地说:“可能我们低估了跨地抛尸的难度。林涛刚才来电话,他们去高速收费站简单查阅了过站数据,昨天晚上天黑后至尸块被发现的时间点,经过收费站的车辆,居然还有2000辆之多。”

  “这么多!可见这高速公路是多么赚钱啊。”高法医在一旁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确实有点儿多了,这样逐个儿排查,要查到哪一年去?”我皱起了眉头,“可惜,这个冰块的融化时间因为受到车内、环境温度和机体组织bào露在空气程度的影响,侦查实验真的不好做,没法确定从冰箱拿出来几个小时后能融化到这种程度,不然还能再jīng确一些。”

  “不错了,总比要查近几天经过的所有车辆要好。”huáng支队在自我安慰。

  我们几个人都傻傻地坐在解剖室隔壁的更衣间内,各自想着办法。

  突然,我和huáng支队的眼前都一亮,异口同声地说:“裹尸袋!”

  因为本案中装尸块的包装物都是普通的塑料袋,所以我们没有重视,只是检查确定没有有特征的附着物后,就放在了物证袋里。现在缩小侦查范围的工作出现了难题,我和huáng支队又同时想到了那些印有花花绿绿字样的塑料袋。

  我和huáng支队重新戴上了手套,拿出9个塑料袋仔细地查看。

  “能不能根据裹尸袋的质地,调查塑料袋的产地和销售范围?”huáng支队拿出了其中3个塑料袋,发现塑料袋都没有任何异于其他塑料袋的特征。光秃秃的袋子,连个字都没有。

  但是当huáng支队拿出剩下的3个塑料袋的时候,我们似乎有了信心。

  3个塑料袋上分别印着“三莲”“万家乐”和“香”。

  “三莲”和“万家乐”没有什么稀奇,我省到处遍布这两家超市,但是这个糙体的“香”字十分惹眼。

  “这个袋子很有特征啊,能查出来是什么地方的吗?”我指着那个印有“香”字的塑料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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