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秦明系列1:尸语者_秦明【完结+番外】(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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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有没有注意到,现场的电视机是处于开启状态的?”

  大宝点了点头。

  我说:“显然不可能是凶手杀完人后开电视机。结合死者是在电视机对面的躺椅上遭袭的qíng况,应该说明死者生前正在看电视。”

  大宝补充道:“凶手能拿着凶器靠近死者,说明死者已经睡熟了。”

  我说:“对,这是关键。如果是死者没有关好门,凶手敢在屋里开着电视机的qíng况下进门行凶?那胆子也太大了吧?如果是熟人作案,那么凶手就更不应该冒这个险,如果拿着凶器进门被死者发现,跑都跑不掉。”

  大宝点了点头,说:“这个有道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凶手应该是发案当天准备留宿在死者家里的熟人。”

  我扬了扬眉毛,说:“对,这样的话,侦查范围应该就缩小了许多,能留宿在死者家里的人不多。”

  “有一定的道理。”大宝说,“先这样通报吧,希望能对侦查有所帮助。”

  很快,我们就驱车来到了青乡市殡仪馆。青乡市殡仪馆是一座新建的殡仪馆,所以里面的法医学尸体解剖室可以说是非常气派的。一座两层小楼,老远就能看见门口闪亮的“青乡市公安局法医学尸体解剖室”的门牌。解剖室里的标准化器械一应俱全,具有上压风、下抽风的全新风系统,是一个规范化的标准尸体解剖室,在这样的解剖室里工作,可以大大地减轻尸毒对法医身体健康的损害。

  在标准化尸体解剖室里进行尸体检验,再加之有防毒面具的第二重保护,虽然本案中的两具尸体都已经高度腐败,但我们也不会被恶臭影响了工作的细致程度。而且解剖室里有两张不锈钢解剖台,我们可以同时进行尸体解剖,节约了很多时间。

  我和大宝一组,青乡市的孙法医和他的徒弟一组,同时开始对两具尸体进行尸体检验。

  “不用等血迹检验了。”我说,“现在我们可以断定甄老头死在躺椅上,而甄老太死在楼上的chuáng上。”

  大宝点点头,说:“是啊,老头的头上有开放xing损伤,大量出血。但是老太的头上没有开放xing损伤,只是颅骨貌似变形了。”

  我按照从头到脚的顺序仔细检查了尸体的尸表,对孙法医说:“老头这边全身没有软组织损伤,除了头上满脸血污,应该有开放xing创口。你们那边呢?”

  孙法医说:“一样,颅骨轻度变形,其余未见明显外伤。”

  “这就更能验证死者是在熟睡中遭遇袭击的。”我说,“没有任何抵抗伤和约束伤,甚至连眼睛都没能睁开。唉,也算是去世的时候没有痛苦吧。”

  我一边为这对老夫妻活到70岁却不能善终而叹息,一边用手术刀慢慢地剃去尸体的头发。

  法医都是好的剃头匠,对于法医来说,必须用最jīng湛的刀功把死者的头发剔除得非常gān净,既不能伤到头皮,也不能留下剩余发桩。只有gāngān净净地剔除死者的头发,才能完全bào露死者的头皮,从而更清楚地观察死者头部有无损伤。这种损伤可能是致命xing的,但是也有可能只是轻微的皮下出血,即使是轻微的损伤,也能提示出死者死之前的活动状况。

  甄老头的头皮上有5处创口,创口都明显带有棱角。我们切开死者的头皮,发现头皮下有大片的出血,5处创口中的3处下方有凹陷xing骨折。但骨折的程度不是很重,3处凹陷xing骨折都是孤立的,没有能够连成片。因为甄老头的颅骨比较厚,我们费了半天劲儿才锯开了颅盖骨,发现整个脑组织都存在蛛网膜下腔出血,还伴有几处脑挫伤。

  甄老太的损伤和老头的损伤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头皮上没有挫裂创,取而代之的是有明显特征xing的皮下出血。

  “这几处皮下出血基本可以告诉我们凶手使用的是什么致伤工具了。”孙法医指着甄老太头皮上的皮下出血说。

  我探过头去看了一眼,说:“呵呵,方形皮下出血,金属类方头钝器。”

  大宝补充得更具体:“方头锤子啊。现场没有发现方头锤子,看来凶手是把凶器带走了。下一步要侦查去搜了。”

  “不过,”我突然发现了疑点,“你们不觉得这样的损伤轻了一些吗?”

  “嗯,”孙法医说,“确实是的。这样的损伤,木质的工具不可能形成,铁质的,又显得太轻。连颅骨骨折都很轻,如果是用金属锤子打击头部的话,损伤肯定不会这么轻微,估计脑组织都会挫碎的。”

  “有一种qíng况可以解释。”大宝说,“凶手的力气小。未成年人作案,或者是女xing作案。”

  大宝的这种解释听起来很有道理,我们都在沉思,看看这个推断能不能使用。沉默了许久,我说:“不可能,凶手是身qiáng力壮的青年男xing。”

  大宝和孙法医似乎理解了我的意思。我接着说:“如果是老弱病残妇,怎么可能把一具这么重的尸体从那么高的厨房窗户扔出去?而且看地上也没有拖擦的痕迹,尸体应该是被背进厨房或者抱进厨房的。那么这个凶手一定是个身qiáng力壮的人。”

  在场的人都在默默点头,我接着说:“那么为什么他决意要杀人,却没有使上全身的力气敲打死者头颅呢?”

  因为高度腐败尸体的软组织会有变色,很多腐败造成的皮肤颜色改变都疑似损伤。为了不漏检一处损伤,我们仔细地把每处颜色改变都切开了观察。两具尸体的检验虽然是同时进行的,但是尸检工作还是持续了近4个小时。

  我们没有被臭气熏着,衣服却沾满了臭气。当我们坐进车里的时候,驾驶员皱了皱眉头说:“先去宾馆洗澡换衣服吧。”

  洗漱完毕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我们来不及吃晚饭,火急火燎地跑到了专案组,想获取更多的信息。

  刘支队刚看见我们走进专案组的大门,就皱着眉摇了摇头,说:“让你们失望了。”

  “怎么?”我说。

  “对甄老头甄老太生前的熟人和亲戚进行了仔细的调查,”刘支队沮丧地说,“全部排除作案可能。”

  这个消息虽然不好,但是并没有打击我破案的信心。我说:“要不要再重新整理一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或许是有人作伪证,包庇凶手呢?”

  “你开始说了,凶手之所以没有选择焚尸,而是选择了藏尸,最大的可能是凶手作案后准备逃跑。”刘支队说,“但是我们查了所有可疑的人,都没有跑。那么,凶手为什么要拖延发案时间呢?”

  “我们也是推断。”我也开始心里打鼓了,“这个不能作为排查标准,毕竟推测不是依据。”

  回到宾馆,我思绪万千,却怎么也整理不清楚。于是我闭上眼睛、关上思维,决定明儿一早就求助于师父。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带着全套现场、尸检的照片电子版,到市局找了台能上互联网的机器,把照片传上了省厅的FTP(文件传输协议)服务器。

  “师父,”我打通了师父的电话,“帮忙看看照片呗,遇见困难了。我们认为是在死者家留宿的熟人,但是经过一轮的排查,都排除掉了。现场又没有什么痕迹物证可以甄别犯罪嫌疑人,一时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网上会诊?”师父在电话那头说,“我先看看吧,1个小时后再联系。”

  我知道师父虽然是法医界的专家,但在电脑cao作方面确实是个新手,可能他通过照片半个小时就能找到案件的突破口,但要让他下载照片再在电脑上打开,估计也得要半个小时。

  在焦急的状态中,时间过得特别慢。

  师父总是那么准时,1个小时以后,电话准时响起。

  “天天吵着要成为专家,”师父说,“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都发现不了?”

  师父的开场白让我十分诧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现场有一张躺椅对不对?”师父没有理睬我的沉默,接着说道,“躺椅上有血对不对?说明死者是在躺椅上遇袭的对不对?”

  “这个我知道,我们都发现了,但是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啊?”我说。

  “首先,我要肯定你们的推断,应该是准备留宿在死者家里的人作的案。”师父说,“显而易见,老太上楼睡觉了,凶手坐在放在躺椅旁边的靠椅上和老头一起看电视,等老头睡着以后下的手。”

  “这个我们也推断到了。”

  “关键是那个躺椅,是可以前后摇晃的对不对?”师父接着问道。

  “对啊,”我说,“就是太师椅啊。下面是弧形的底座,是可以前后晃的。”

  “那么,既然是头部可以上下移动的椅子,凶手怎样才能击打死者致死呢?”师父接着问道。

  我仿佛慢慢地找到了思路。对啊,椅子可以上下晃动,如果凶手直接打击的话,死者头部会随着椅子往下晃动,这是一个缓冲的力,不可能导致颅骨骨折这么重的伤。我突然想起了两名死者头上的伤比想象中要轻,于是问道:“会不会是因为椅子晃动的缓冲,才导致死者头部的损伤比想象中要轻?我们认为凶手身qiáng力壮,但是死者头部的损伤没有那么重。”

  师父说:“你理解错了重点。如果椅子可以缓冲,根本就不可能打成颅骨骨折。头部损伤比想象中轻,另有原因。”

  “那您看出的这个椅子缓冲作用,对案件侦破有什么用呢?”

  “你想一想,凶手不是傻帽儿,他当然知道这样直接打击死者头部,死者头部会随着椅子的摇晃而缓冲,不会致命,那么他会怎么办?”师父说,“要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觉得师父说的非常有道理,换位思考了一下,便答道:“要是我,我会用一只手扶住躺椅的头部,另一只手拿凶器打击。”

  “对呀!”师父说,“如果凶手没有戴手套,躺椅的头部下方必然会留有指纹。”

  我恍然大悟,接着问:“明白了,痕检员初步勘查现场的主要目标是现场的一些日常物件,不可能注意到躺椅头部的下方。我马上请林涛过去再看一看。”

  师父接着说:“另外,你们推断是熟人作案,所有的熟人都已经被排除掉了?”

  我说:“是的,除了家里人,都排除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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