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兰登说,“可是你是否知道在丹多洛墓上听到的流水声……那些水具体流向哪里?”
“当然知道啦,”米尔沙特说,“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水全都流向同一个地方,你听到的流水也不例外。那就是伊斯坦布尔的地下蓄水池。”
“不对,”布吕德跨过缆绳后大声说,“我们要找的不是蓄水池,而是一个很大的地下空间,或许还有柱子。”
“是的,”米尔沙特说,“伊斯坦布尔的古代蓄水池正是那样的,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里面还有柱子。很壮观。它建于公元六世纪,目的是为这座城市储存供水。虽然它现在所储存的水只有四英尺深,却——”
“它在哪里?”布吕德大声问,声音在空dàngdàng的神殿里回dàng。
“蓄水池?”米尔沙特好像被吓住了,“离这里一个街区,就在大教堂的东面。”他指着外面。“那地方叫耶勒巴坦沙拉已。”
沙拉已?兰登想。与托普卡皮沙拉已一样?他们开车过来时,到处都能看到托普卡帕宫的指示牌。“可是……沙拉已的意思是‘宫殿’吗?”米尔沙特点点头。“是的。我们古老的蓄水池叫耶勒巴坦沙拉已,意思是——水下宫殿。”
92
倾盆大雨噼噼啪啪地下。伊丽莎白·辛斯基博士冲出了圣索菲亚大教堂,后面跟着兰登、布吕德以及他们那位疑惑不解的向导米尔沙特。
下到水下宫殿的深处,辛斯基想。
伊斯坦布尔的蓄水池——水下宫殿——显然位于蓝色清真寺的方向,再稍稍靠北一点。
米尔沙特领路。
辛斯基眼看别无选择,只好告诉米尔沙特他们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们正与时间赛跑,阻止水下宫殿内有可能爆发的一场公共卫生危机。
“这边!”米尔沙特高喊,领着他们穿过已经被黑夜笼罩的公园。
山一般的圣索菲亚大教堂落在他们身后,蓝色清真寺童话般的尖顶在前面若隐若现。
布吕德特工匆匆走在辛斯基身旁,正冲着手机大喊,一面将最新qíng况通报给SRS小组,一面命令他们在蓄水池入口处碰头。“看样子佐布里斯特选定的目标是这座城市的供水系统,”布吕德气喘吁吁地说,“我需要所有进出蓄水池的管道分配图。我们将启动全面隔离和控制方案。我们需要物理和化学屏蔽,外加真空——”
“等等,”米尔沙特冲他大声喊叫,“你误解我的意思了。这个蓄水池不是伊斯坦布尔的供水系统。不再是了!”
布吕德放下手机,瞪着米尔沙特。“什么?”
“古时候,这个蓄水池确实是供水系统,”米尔沙特澄清道,“但现在不是了。我们已经进行过现代化改造。”
布吕德在一棵大树下停住脚,大家也随着他停了下来。
“米尔沙特,”辛斯基说,“你能肯定现在没有人饮用那里面的水?”
“当然没有。”米尔沙特说,“那里面的水基本上就留在那里……最终慢慢渗入到地下。”
辛斯基、兰登和布吕德不安地jiāo换着眼神。辛斯基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感到更紧张。如果没有人经常接触那里面的水,佐布里斯特为什么会选择污染它呢?
“我们几十年前改造供水系统时,”米尔沙特解释说,“蓄水池被弃之不用,变成了一个地下大池塘。”他耸耸肩。“现在它只是一个旅游景点。”
辛斯基猛地转过身来望着米尔沙特。旅游景点?“等一下……人们可以下到那里面?进入到蓄水池中?”
“当然可以,”他说,“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游客去那里,那个dòngxué很是壮观。上面还有木板搭成的走道……甚至还有一个小咖啡馆。里面的通风设备有限,因此空气又闷热又cháo湿。不过,参观人数依然不少。”
辛斯基与布吕德四目相对,她可以看出自己和这位训练有素的SRS特工在想象着同一个画面——一个yīn暗、cháo湿的dòng窟,到处都是死水,一种病原体正在里面慢慢孵化。雪上加霜的是水面上方还有木板人行道,整天都有游客们在那里走动,就在水面上方。
“他制造了一种生物气溶胶。”布吕德说。
辛斯基点点头,脚下一软。
“什么意思?”兰登问。
布吕德回答:“意思是这种东西可以通过空气传播。”
兰登陷入了沉默,辛斯基看得出他现在终于意识到了这场危机的潜在规模。
辛斯基一直将空气传播病原体视为一个可能出现的qíng况,可当她得知蓄水池是伊斯坦布尔的供水来源时,她曾希望这或许意味着佐布里斯特选择了一种水传播生物体。生活在水中的细菌更为顽qiáng,也耐天气变化,但它们的繁殖速度较慢。
空气传播的病原体扩散得很快。
非常快。
“如果是空气传播的话,”布吕德说,“它很可能是病毒型的。”
一种病毒,辛斯基赞同这个看法。佐布里斯特能够选择的传播速度最快的病原体。
在水下释放空气传播的病毒确实非同寻常,然而许多生命形式都是在液体中孵化,然后释放到空中的——蚊虫,霉菌孢子,造成军团病、真菌毒素和赤cháo的细菌,甚至人类。辛斯基表qíng凝重,想象着蓄水池里充满了病毒……然后被感染的微小水珠升到cháo湿的空气中。
米尔沙特忧心忡忡地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对面。辛斯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里有一座低矮的红白相间砖结构建筑,唯一的门敞开着,似乎露出了里面的楼梯井。一些衣着讲究的人打着伞,三三两两地等在门外,一名门卫则控制着走下台阶的来宾人数。
某个地下舞会俱乐部?
辛斯基看到建筑物上的金色大字后,感到胸口一紧。除非这个俱乐部的名称叫“蓄水池”,而且成立于公元五二三年,她意识到米尔沙特为什么那么担忧了。
“水下宫殿,”米尔沙特结结巴巴地说,“好像……好像今天里面有音乐会。”
辛斯基简直不敢相信。“在蓄水池里举办音乐会?”
“它的室内空间很大,”他回答,“所以经常被用作文化中心。”
布吕德显然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朝建筑物跑去,躲闪着阿莱姆达尔大道上那些喇叭轰鸣的车辆。辛斯基和其他人也跟在布吕德的身后奔跑起来。
他们来到蓄水池入口处时,门口围着几个来听音乐会的人,都在等待着被放行——三个全身裹在长袍里的女人,两个高举着手的游客,一个穿燕尾服的男子。他们都挤在门口躲雨。
辛斯基可以听到下面传出的一首古典音乐作品的旋律。是柏辽兹,她根据配器风格这么猜,但不管那是哪首乐曲,都显得与伊斯坦布尔的街道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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