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是将这解释成用来拒绝酒宴的借口。因为一旦答应这种邀约,生意上就不能做得太无qíng。实际上,这也是我们的目的就是了。但是MM重工对于这次的采购案,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有意思采用敝公司的制品吧。他们应该只是先来观察我们的实力。”
“这种事qíng常有吗?”新堂问道。
“是啊,和新公司做生意之前一定会这么做。但是这次末永先生的视察很有诚意,毕竟他花了两天的时间。坦白说,我们并不期待他会那么认真地视察敝公司。”说完,奥村瞇起眼睛。
花了两天……啊——
末永有没有可能是基于个人的理由,非那么做不可呢?但这说不定也是想太多了。
离开名西工机,回到名古屋后,接着转乘名古屋火车前往丰桥。这么做是为了造访原本的目的地——仁科直树的老家。两人搭乘的是全为指定座位的特快车,所以能够坐在宽敞舒适的座椅上前往。
“尸体接力说果然被推翻了吗?”佐山边按摩自己的肩膀边说。
“但是末永很可疑。”新堂说:“我总觉得他去名古屋出差是为了做什么。”
“我也有同感,大概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吧。”
“是啊,应该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吧。但是不管怎么想,他都没办法杀害仁科。”
新堂双手jiāo迭,扳折着手指关节,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这是当调查遇上瓶颈,他感到焦躁时的习惯动作。
“我在想一件事……”佐山一开口,新堂便惊讶地将脸转向他。
“末永可不可能也是其中一名共犯呢?”
“什么?”
“这是个假设,也就是主犯另有其人,末永和桥本都不过是搬运尸体的共犯。”
“请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这样吗?杀害仁科的是他们之外的人,而末永只是将尸体搬运到厚木,然后厚木之后的部分由桥本负责——”
“没错。但是人在名古屋的末永,不可能为了将尸体抬上车而前往大阪。主犯会不会是在大阪杀害仁科之后,将尸体搬运到名古屋呢?大阪、名古屋、厚木、东京——以接力的方式搬运尸体,会不会是由三人合作达成的呢?”说到这里,佐山发现新堂听得目瞪口呆,因而面露苦笑。
“我知道这很异想天开。所以一直没办法告诉任何人。毕竟我手上没有半点证据。说不定是因为我非常在意末永,为了勉qiáng将那个男人变成犯人,才会下意识产生这种幻想。”
“不,你说的有几分可能xing,”新堂以真挚的眼神看着佐山,“这很有意思。我舍不得放弃这个点子。这么一来,主犯会是谁呢?”
“没错,必须揪出主犯。”
这时,新堂弹了一下响指。“康子。雨宫康子怎么样?”
“这我也想过了。”佐山说道。自从康子身亡时起,他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但是我想,女人没办法完成这项工作。更别提她有孕在身了。”
“是喔,有道理。”
新堂发出低吟,然后说:“经你这么一说,康子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仍是个谜。或许那个男人就是主犯也说不定。”
“很有可能。”佐山用力点头。
“对了,我们先针对直树的老家,也就是直树母亲的老家整理一下吧。”
“是啊。请等一下。”
新堂从西装外套的口袋拿出记事本,打开夹着便利贴的那一页。“她姓光井吧。直树的母亲名叫芙美子。芙美子的父亲和她的兄弟姐妹一起经营一家叫做光井制造厂的公司。”
“那是什么公司?”
“金属加工的公司,主要客户是MM重工静冈工厂。”
“哦……”佐山稍微坐起身子,心想:这里也出现了MM啊?
“说是主要客户,其实工作好像几乎都是来自MM重工。经营状况实在不怎么理想,因为与同业之间的生存竞争加剧。但是光井制造厂从某个时期开始,突然挽回颓势。”
“你不必用戏剧化的说法,因为光井芙美子嫁进了仁科家对吧?”
“没错,芙美子之前在静冈工厂担任行政人员,当时仁科敏树在各个部门间调来调去,对她一见钟qíng。有点像是灰姑娘的剧qíng。这件婚事敲定之后,MM重工对光井制造厂的订单忽然大量增加,光井家欢天喜地地扩大厂房。”
“仿佛一切历历在目。”佐山想象一群中年男子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禁面露微笑。
“但好景只持续了一年多,芙美子带直树回娘家之后,不久两人就离婚了。”
“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似乎是仁科敏树在外面玩女人,这种事qíng常有。两人马上决定离婚,但争执点是孩子。芙美子好像说她不要赡养费和养育费,但要自己扶养孩子。结果如她所愿孩子归她,而且敏树好像付给她一些赡养费和养育费,让这件事宣告落幕。”
“那,事qíng圆满落幕了吗?”
“没有。”
新堂翻页,清了清嗓子。“两人离婚两年后,光井制造厂倒闭了。理由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因为MM重工停止下订单了,大概是仁科敏树下的指示吧。结果扩大厂房时的贷款拖垮了公司的财务,真是讽刺。”
“是喔,小企业的悲哀……啊。”
佐山心想:不过话说回来,竟然攻击前妻的老家,仁科敏树这男人也未免太yīn险了。或许是因为他当时还年轻,不懂得压抑自己的qíng绪。
从名古屋到丰桥约五十分钟车程,丰桥车站是名古屋铁路与JR的枢纽,是较大的车站。
两人在车站前拦了出租车,告诉司机仁科直树的老家住址。“凑町是吗?这样的话很近。”司机亲切地回应。
果如司机所说,没几分钟便抵达了凑町。如果认识路的话,走路大概也没多远。佐山他们在适当的地点下出租车,循着门牌号码走路。
“看来是这里。”两人在一户老旧的木造房子前面停下脚步,新堂看着门牌说。
这是一栋雅致的两层楼建筑,隔着围墙可见一坪半大小的庭院。话虽如此,糙坪不像有人修整,任由杂糙丛生。
佐山看了名牌一眼。上头写的姓氏并非光井。
“直树被领养到东京的几年后,芙美子的父亲也过世,房子转手卖给别人了。”新堂说道。
“也就是说,直树没有老家可回了吗?”
“是的,光井芙美子的妹妹的婆家就在前面,听说直树前一阵子还经常到那里露脸。”
“是喔,她算是直树的阿姨吧。”
“听说她名叫波江,现在姓山中。”
走了两、三分钟,看见一栋建筑物,挂着山中木材加工的招牌。这栋两层楼建筑的水泥墙面guī裂,看起来十分老旧。建筑物旁有个小车库,并排停着旧厢型车和小货车,厢型车还算好,小货车感觉根本跑不动。
“这里是以前的办公室,这附近应该有栋新盖的建筑物……”
再往前走,眼前出现了一栋贴着全新瓷砖的建筑物。山中木材加工KK这个招牌也闪闪发光,不同于光井家,这户人家可说是生意有成。四层的大楼旁边,果然有一栋看似最近重建的宅院,名牌上写着山中次雄。“真气派,应该有一百坪,不,超过一百坪吧。房子这么大,让人无法掌握实际坪数。”新堂赞叹连连,按下对讲机按钮。
山中波江个头很高,身材苗条;年纪大概五十多岁,但肌肤年轻,不像有五十多岁。她身穿红色毛衣,也不会让人感觉花哨。她一弄清刑警们来访的目的,便毫不犹豫地带他们到客厅,然后命令女佣去请自己的丈夫过来。
“我姐姐就像是为了光井家牺牲自己。”她对刑警们说:“我姐姐并不爱仁科先生。但是我父亲和伯父们bī她嫁给他。我姐姐说,在仁科家的生活简单像是一场恶梦,或许是我姐姐将这种心qíng表现出来,仁科先生马上就对我姐姐变心了。”
“所以他们马上就离婚了是吗?”佐山边说边伸手拿茶杯,闻到了茶的香味。
“我姐姐在决定离婚之前,带直树回娘家。因为她不想被仁科先生抢走孩子。仁科先生一知道我姐姐生下男孩子,就处心积虑地想把我姐姐踢回光井家。”
“因为后继有人,所以她就没用了是吗?”
听见佐山的形容,波江淡淡一笑。“好像明治时代的女人一样对吧?”
“但是直树先生是由芙美子女士所扶养对吧?”
“是的,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仁科家甚至出言恐吓,我们这边的亲戚到家里来,拜托我姐姐务必将直树jiāo给仁科家……但是我姐姐没有屈服。”波江接着说:“我姐姐很坚qiáng。”
“但是到最后,光井制造厂却被bī得走投无路。”波江垂下目光点头。“当时的生活苦不堪言。每天都有人上门讨债……亲戚们硬说一切都要怪我姐姐。我姐姐从仁科家拿到的赡养费也一下子就用光了。”
佐山叹了口气,心想:原来如此,这家人真是凄惨。
“在那之后,你们怎么生活呢?”
“我姐姐出去工作。房子没有卖掉,日子勉qiáng过了下去。直树的养育费每个月都会汇进来。当时,我婆家的事业也才刚起步,没有余力帮助娘家。”
当波江说到这里时,客厅的门打开,出现了一名肥胖的男子。他大概是波江的丈夫吧。或许是jīng力充沛地四处走动,这个季节额头上竟冒着汗。
自我介绍之后,佐山提起直树的话题。“他是个认真的好孩子,个xing有点太乖了。他也经常到我家来玩。我家里有两个年纪比他小的儿子,对他而言,只有这里能够放松心qíng。”或许是天生大嗓门,山中的说话声非常洪亮。
“直树先生对仁科家的观感如何呢?”佐山问道。
“他很恨仁科先生。”山中说:“芙美子不太愿意说,但亲戚们经常迁怒地对还是孩子的直树大发牢骚,憎恨无可避免地在他心中深深扎了根。”
佐山好像明白了直树的童年:老旧的家、身心俱疲的母亲——
“但不是只有负面的事,”波江从旁附和地说:“他被领养到东京之后,也经常到这里来玩。他念大学之后,还会帮忙我们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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