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有一件事拓也稍微无法理解,就是自从那起钢笔命案之后,没有人锁定自己作为下手目标。
当然拓也本身也全神戒备,而且犯人也不能贸然出手。然而想到直树死后,犯人马上就寄来喂毒的钢笔,应该恨不得尽早杀了自己。
或者——也可以如此思考,神秘人物D会不会认为桥本和拓也知道他的身份,而想连他们一并除之而后快?但是判断拓也好像不知道,所以改变想法,认为没有必要杀他——
拓也认为,这有可能。那么,D杀害直树的理由是什么呢?
答案是否躲在这里头呢——
拓也如此心想,再度将目光移回文件夹。“真想知道答案。”
当他依序浏览从意外发生到解决问题的流程时,不禁出声说道。各个阶段进行必要的调查,报告书也很制式,但是破绽百出。
开发二课不承认自己有疏失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一旦发生意外事故,便见猎心喜的安全课,追究的方式未免稍嫌放水。客观来看,感觉安全课打从一开始就认定是作业者的cao作疏失。安全课针对作业程序书的记载项目,以相当qiáng硬的语气指控作业员的疏失,但对于机器人的xing能及规格则显得语气柔软。
拓也记得那起意外之后,自己的部门被要求制作相当多种资料。课长拿着那些数据出席对策会议也记忆犹新。他以不安的心qíng观察局势如何演变,但是事qíng没有延烧到开发二课,事件就解决了。
拓也确信,这是因为仁科敏树的权势,肯定是他在事qíng变得复杂之前,动用各种关系将事qíng压了下来。所以仁科直树之所以调查这件事,是对父亲怀恨在心,要向他反抗吗——
拓也心想,无论如何都稍微调查看看吧。接着,他面露苦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接手调查这件事。他阖上文件夹,关掉台灯开关。黑暗中,冷不防地浮现中森弓绘哭泣的脸。
隔天早上,拓也为了见负责调查意外事故的人,立刻到安全课跑了一趟,但是长相寒酸、名叫马场的负责人对于拓也的询问,露骨地露出狐疑的表qíng。
“事到如今,你问这个做什么呢?”马场坐在办公桌前,像在检查似的从头到脚打量拓也。
“我有点事qíng想调查一下,当时的数据或数据还留着吗?”
“当然保管着,因为是规定。”检查完拓也的打扮之后,马场完全不正眼看他地答道。
“能不能给我看呢?”
于是马场一脸不悦地从椅子上起身,然后从墙边的角柜拿出一本厚文件夹,像是故意惹人生气地在拓也面前“呼”地chuī气。尘埃飞扬,稍微蒙上了拓也的脸。
“请看。”马场说道。
拓也道谢后接过文件夹,然后马上打开。不久,他感到失望。其中的内容和直树的文件夹相差无几。
“你有什么意见吗?”一直盯着拓也一举一动的马场问他。
拓也心想:他用的不是有什么“问题”,而是有什么“意见”,着实有趣。
“我有个小问题。”他将文件夹转向马场说:“我觉得调查期间很短,有没有这回事呢?”
报告上写的调查期间大约两星期,若考虑到这是一起死亡意外,应该会花上一个月左右。
“没那回事。”马场说:“因为只要查明原因和问题点就行了,工作当然是尽早解决得好。”
“有没有特别急着结案呢?”
“上头总是命令我们尽早解决,所以如果工作拖太久也就罢了,早早解决还要被人抱怨,我可受不了。”
“不,我这并不是在抱怨。”
“你是开发机器人的人吧?”马场看着拓也别在胸前的徽章说,上头写着部门和名字。“既然这样,你最好别对这个问题唧唧咕咕的吧,毕竟这件事都已经以作业者的疏失尘埃落定了。”
拓也低头看依然不愿和他对上视线的马场,他一脸不耐烦地转向一旁。
“我知道了,谢谢你。”
拓也将文件夹还给马场后,走出安全课的办公室,.然后关上门的同时,心想:假如我和星子结婚手握实权,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马场外放到地方的闲差。人若脑袋不灵光,又不懂得如何说话,难保哪天不会踢到铁板。
撇开这件事不谈,根本无从调查起——从马场的态度来看,或许是上级针对那起意外事故对他下了封口令。
这么一来,必须避免太过显眼的举动。当拓也离开安全课所在的建筑物,朝本馆走去时,看见一名男子从正面大厅走出来。这一阵子经常遇见他。他是来找过拓也好几次的佐山刑警。他似乎又是来打听什么,或许毫无斩获,垮着一张脸。
拓也小跑步靠近,出声唤他。佐山也马上发现他,恭敬地低头行礼。
“你要回去了吗?”拓也问道。
“是啊,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大事。”
“要不要喝点饮料呢?不过,是自动贩卖机不太好喝的速溶咖啡就是了。”
“这样啊,”佐山稍微想了一下,然后说:“那就奉陪一下。”
拓也带领刑警前往位于离大门有点距离的公司内部公jiāo车候车处,一间两坪多的小房间。这里的话,除了公jiāo车发车时间之外不会有人来。
“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呢?”拓也到摆在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杯咖啡,递一杯给佐山问道。
“不好意思——哎呀,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听说去世的雨宫康子生前最后曾和一名女xing友人一起去看音乐剧,我今天是来见她,询问当时的qíng况的。”
“原来如此。然后呢?”拓也和他并排坐在长椅上。
“一问三不知。”
佐山一脸伤脑筋的表qíng偏着头,津津有味地喝着不怎么好喝的咖啡。“那名女xing友人说,康子的样子不像会自杀。说她表现得非常愉快。但是,人自杀之前往往会这样。”
刑警又喝了一口咖啡。拓也看着他的侧脸,试图看穿他的内心想法。
这名个xing冷静的刑警,不可能慡快地接受康子是自杀。
“对了,孩子的事怎么样了呢?查出孩子的父亲是谁了吗?”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在试探警方的动作,倒不如说是问出自己心里在意的事。
但是刑警难为qíng地拍了拍后颈。“这件事还不清楚,这种问题很难查。”
“我想也是。”拓也说:“或许她玩过不少男人。”
“嗯,是的。”佐山说:“你别告诉别人,她学生时代堕过两次胎。我也见了当时替她堕胎的医生。医生甚至威胁她,如果你这次再堕胎,就没办法再怀孕了。唉,所以我现在在想,她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这次没有意思堕胎。”
“是喔……”拓也心想,这事倒新鲜。
“唉,不只是她,”佐山说:“时下的年轻女孩子xing关系很乱。我完全跟不上时代,男人根本招架不住。”
“父母难为啊。”
“真的是,”佐山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但是啊,有不少qíng况是值得同qíng的。”
“同qíng?”
“是啊,像是雨宫康子小姐的qíng形,听说她担任高中老师的父亲的外遇对象是一名毕业生,而且女方还有了身孕,擅自把孩子生了下来。那种事qíng如果传开来,她父亲的面子会挂不住,更重要的是,被迫离职是可以预期的。她父亲不得已只好认养孩子,支付赡养费。但这不是一笔小数字。女方威胁她父亲要昭告天下,她父亲只好额外多付一些钱。结果导致家庭闹得乌烟瘴气,他太太离家出走。雨宫小姐八成也受够了那种家庭吧。她来东京之后一次也没回家。”刑警说完后,拓也一时想不出该发表的意见。因为他完全无法想象康子有这样的过去。“她父亲亲口告诉你这件事的吗?”拓也问。
佐山连忙否认地挥手。“雨宫小姐的高中同学在东京,我是听她说的。雨宫小姐好像也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件事。”
拓也不悦地想,她以父亲为耻啊,父母的家丑总会对孩子造成影响。
“那么……”佐山捏扁喝光的纸杯,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我差不多该走了。谢谢你的招待。”
“调查方面,请你加油。”
“嗯,我会尽力。”说完,佐山站起身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望向拓也的方向,“对了,前一阵子失礼了。死缠烂打地向你确认不在场证明,弄得你心里不舒服了吧?”
“唉,的确令人心里不怎么舒服,”拓也应道,“那件事有什么进展了吗?”
“没有,这件事也是一筹莫展。”
可是,佐山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关于最先发生的仁科直树命案,我怀疑那起命案有共犯。”
“喔?”拓也佩服道,“也就是说,犯人有两个人吗?”
“哎呀,问题就出在这了。”佐山注视着拓也的脸,“犯人不是一个或两个。新的主张是或许有三个人。怎么样,很有趣吧?”
拓也霎时心头一惊。但是在此同时,他感觉到佐山在观察自己的反应。佐山在某种机缘巧合下察觉到数名共犯的可能xing,但因为毫无根据,所以在试探自己。
“这真是有趣,改天请务必说给我听。”拓也佯装平静,心想,我怎么可能会上这种当?!面不改色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好,改天一定说给你听。”刑警的表qíng和先前完全一样,从拓也面前离去。
5
佐山离开MM重工后,与调查总部联络,简短地说明和康子去看音乐剧的女员工的谈话内容。谷口的感想是,这虽然是一项怀疑自杀说的证据,但不能说是决定xing的证词,佐山也有同感。
“那你等一下和新堂会合,他现在正前往池袋。”
“池袋?发生了什么事?”
“仁科直树大学时代的朋友在池袋工作,从直树办公室里的行程表得知,他在遇害前和那名朋友见过面。”
“池袋哪里?”
“那名男子在池袋的太阳城中工作。我等一下会跟新堂联络,要他跟你会合。在哪里碰面比较方便?”
佐山稍微想了一下,然后回答:“东急手百货公司前面。”因为他想起了妻子托他买花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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