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我从自己房里给我家主人拿了条毯子去,虽说有暧气,房里还是挺冷的。我把毯子给她盖上,她就祝我晚安,我给她倒了矿泉水,然后熄了灯就走了。”
“后来呢?”
“没什么,先生。我回房里就睡着了。”
“在过道上你碰上过谁?”
“没有,先生。”
“比如说,没碰上穿绣有龙的鲜红睡衣的女人?”
她睁大那温和的眼睛盯着他看。
“先生,真的没有,除了列车员,四周没有人,大家都睡了。”
“你看到列车员吗?”
“是的,先生。”
“他在gān什么?”
“他从一个房里出来,先生。”
“什么?”鲍克先生把身子凑过去。“哪个包房?”
希尔德加德·施密特又显得惊恐不安了。波洛责备地看了朋友一眼。
“自然罗,夜里列车员听到铃声总得去的。你可记得哪个房间?”
“先生,那是车厢中间,隔公爵夫人二、三个门。”
“哦,要是愿意的话,请告诉我们,到底是哪个包房,发生了什么事?”
“先生,他差点没撞上我,这时我正从自己的房里给公爵夫人送毯子。”
“这么说,他从一个房间出来几乎跟你撞个满怀是不是?他朝哪个方向跑的?”
“对着我,先生。他道了歉,断续往餐车那个方向跑。又响起一声铃,据我所知,他可没去。”
她停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可不明白,这是怎么……”
波洛安慰她。
“只是时间问题。”他说,“都是些例行公事,可怜的列车员这一晚够他忙的了──先是唤醒你,后来听到一次次的铃声不得去。”
“他可不是把我唤醒的那位,先生。是另一位。”
“唔,另一位?过去你见到过他?”
“没有,先生。”
“啊!再见到他你还认得出来吗?”
“我想,认得出来的,先生。”
波洛挨着鲍克先生的耳边咕噜了几句,后者立起身,走到门口下了一个命令。
波洛友好地,无拘无束地断续问她。
“施密特小姐,你去过美国吗?”
“没去过,先生。那一定是个很美的国家。”
“你也许听人说过,这个被害者是谁──他是杀死一个小女孩的凶手。”
“是的,先生。我听说过。这么刻毒,简直可恶之极。善良的上帝决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我们德国人不会到样刻毒。”
这女人的眼睛流出泪水。她那慈母般的心灵受感动了。
“这是一件讨厌的谋杀案。”波洛伤心地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施密特小姐,这是你的手帕吧?”
她细细端详手帕,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脸色微微红了起来。
“啊!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先生。”
“瞧,上面有个‘H’,我这才想到是你的。”
“啊,先生,这种手帕只有小姐太太才使的,挺贵的。手工绣的。我说一定是巴黎贷。”
“不是你的。那么你可知道,该是谁的?”
“问我吗?哦,不知道,先生。”
在三个听的人之中,只有波洛觉察到她的回答有点儿犹豫不定。
鲍克先生在他的耳边嘀咕几句。波洛点点头,然后对她说:“列车里三个列车员这就来,请告诉我们,昨晚你给公爵地人送毯子时碰到的是哪一个,行吗?”
三个列车员走了进来。米歇尔,高个子、金发的雅典──巴黎车厢的列车员以及布加勒斯特车厢上的那位肥胖的、粗壮的汉子。希尔德加德·施密特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摇摇头。
“不是,先生。”她说。“都不是昨晚我见到的。”
“可是车上的列车员全在这儿啦,想必你弄错了?”
“先生,没错,他们都长得很高大。我见到的那位个子很小,黑黑的,长着一小撮胡子。他说‘对不起’三安,象是女人说的。真的,我记得挺清楚哩,先生。”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案
第二部
第十三章 证词摘要
“一个小个儿,黑脸膛,说话象女人的男人。”鲍克先生说。
三位列车员和希尔德加德·施密特早已被打发走了。
鲍克先生绝望地挥挥手。
“这一切叫人摸不透,没一点儿叫人摸得透!雷切特提到的仇敌,到头来竟还在车上?可现在在哪里?他怎么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我的头给搅得发晕了。朋友,求你说些什么吧。说说,不可能的事又怎么会变得可能呢?”
“说得好。”波洛说,“不可能的事原不会发生,因而不管表面现象如何,发生的事必然是可能的。”
“快给我说个明白,昨晚到底发生的是件甚么样的案子?”
“先生,我不是魔术师,跟你们一样,我也迷惑不解。这案子进展异乎寻常。”
“毫无进展,原封未动。”
波洛摇摇头。
“不,这不是事实。案子颇有进展。我们了解到一些事实,我们听了旅客的证词。”
“这些证词告诉了我们什么呢?什么也没有。”
“朋友,我可不这知说。”
“也许,我夸大了些。那美国人,哈特曼,还有德国女佣人──是的,他们是提供了些线索。可以说,正是他们使得整个案子比原来更费解了。”
“不,不,不。”波洛平静地说。
鲍克先生反唇相讥。
“好吧,我们就来听听聪明的赫卡尔·波洛的高见。”
“我不是说过吗,跟你们一样,我也是迷惑不解。但至少,我们可以着手解决难题了。我们可以按次序有条理地把现有的事实整理出来。”
“先生,请往下说。”康斯坦丁大夫说。
波洛清了清嗓子,一面把一张吸水纸弄平。
“让我们先根据案qíng的发展,来回顾一下这个案子。首先,就有这么一些无可争辩的事实。这个雷切特,或者凯赛梯,被人刺了十二刀,死于昨晚。这是其一。”
“算你说得对,算你说得对。先生。”鲍克先生嘲弄地挥挥手,说道。
波洛听了根本没有被窘住,仍然心平气和地接着说:“康斯坦丁大夫和我一起曾讨论过一些很奇怪的现象。此刻,暂且不提。留待以后再说。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实,依我之见,便是作案时间。”
“人人皆知,没什么新鲜的东西。”鲍克先生说。“案子发生在凌晨一点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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