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邱里。玻璃醒了过来--他真的知道了!
是的,是结束了……
虽然路途还遥远。
他理了一下自己杂乱的思绪。
安惠所先生,油彩的味道,提莫西的家,一定有什么--或可能有什么在他家……蜡花……海伦……破碎的玻璃罩……
海伦。亚伯尼瑟,在她房间里,准备上chuáng。她正在思考。
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视而不见。
她被迫让赫邱里。波洛来这幢房子里。她并不想要他来。但是安惠所先生让她难以拒绝。如今事qíng已经公开了。不可能让理查。亚伯尼瑟在坟墓里安息。
这一切都由柯娜那句话开始……
葬礼完后那一天……她怀疑,他们是什么表qíng?他们以什么表qíng看着柯娜?她自己又是什么表qíng?
乔治是怎么说的?关于一个人自己看自己?
像别人看我们一样地看我们自己……像别人看我们一样。
她投she在镜子上的眼光突然专注了起来。她在看自己--但是并不是真的自己--不像别人看她--不像柯娜那天眼中的她。
她的右--不,她的左眉弧度比右眉高一点。嘴巴呢?嘴巴的曲线是左右对称的。如果她能看见别人眼中的自己,她当然看到的会跟这镜中的影像没什么大不同。不像柯娜。
柯娜--那一幕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柯娜,在葬礼那天,她的头倾向一边--发出那个问题--看着海伦……
突然,海伦双手掩面。“这没有道理……这不可能有道理……”
安惠所小姐被电话铃声从美梦中吵醒,她正梦见在跟玛丽皇后玩纸牌。
她想要不理会--但是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她睡眼惺松地抬起头看看chuáng头的手表。差五分钟七点--到底谁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一定是打错了。
电话铃声仍然令人心烦气躁地响个不停。安惠所小姐叹了一口气,抓起一件外袍披上,走进客厅。
“这里是肯辛敦675498,”她抓起话筒没好气地说。
“我是亚伯尼瑟太太。里奥。亚伯尼瑟太太。我可以跟安惠所先生讲话吗?”
“噢,你早,亚伯尼瑟太太。”一句“你早”说得并不真诚。“我是安惠所小姐,我哥哥恐怕还在睡觉。我自己本来也还在睡觉。”
“真是抱歉,”海伦被迫致歉。“但是我必须马上跟令兄讲话,很重要的事。”
“晚一点不行吗?”
“恐怕不行。”
“噢,那么,好吧。”
安惠所小姐语气尖酸。
她敲敲她哥哥的房门,走了进去。
“又是那些亚伯尼瑟的人!”她愤愤地说。
“呃,亚伯尼瑟?”
“里奥。亚伯尼瑟太太。一大早七点还不到就打电话来!真是的!”
“是里奥太太?天啊,真是不寻常,我的外袍呢?啊,谢谢你。”
不久他对着话筒说:
“我是安惠所。是你吗,海伦?”
“是的,非常抱歉吵醒了你。但是你曾经说过如果我想起来葬礼那天柯娜暗示理查是被人谋害时,我觉得不对劲的是什么时就立刻打电话给你。”
“啊!你想起来了?”
海伦以疑惑的语气说:
“是的,但是这没道理。”
“你必须说出来让我自己来判断。是不是你注意到某一个人有什么不对劲?”
“是的。”
“告诉我。”
“似乎没道理。”海伦以抱歉的语气说。“但是我相当确定。我昨天晚上照镜子时想起来的。噢……”
这声略带惊吓的半叫喊声之后,接着古怪地传来--一记闷重的声响,安惠所先生想不通是什么声响--
他紧急地说:
“喂--喂--你在听吗?海伦,你在听吗?……海伦……
(21)
安惠所先生费尽了工夫,跟jiāo换台磨了一个小时后,终于接通了电话,找到了赫邱里。波洛听电话。
“谢天谢地!”安惠所先生qíng绪的激昂是可以谅解的。“jiāo换台好像费尽了工夫才接通这个电话。”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听筒没有挂上。”
波洛语气中的yīn森意味传到了听者的耳中。
安惠所先生敏锐地说: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的。女佣大约二十分钟以前发现里奥。亚伯尼瑟太太躺在书房的电话分机旁。她昏迷不醒,严重脑震dàng。”
“你的意思是她的头部受击?”
“我想是这样。有可能是她跌倒头部撞到大理石门挡,但是我不这么认为,而且医生也不这么认为。”
“她那时正在跟我通电话。我就奇怪怎么电话突然就断了。”
“原来她是在跟你通电话。她说了些什么?”
“不久以前她跟我提起过,在柯娜。蓝斯贵尼特暗示她哥哥是被人谋害时,她自己有种某个地方不对劲--古怪--的感觉,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她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这种印象。”
“而突然之间,她想起来了。”
“是的。”
“而且打电话告诉你。”
“是的。”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安惠所先生bào躁地说。“她正要告诉我,电话却中断了。”
“她说了些什么?”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对不起,我的朋友,但是这该由我来判断,不是你。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提醒我说,我要她一旦想起她觉得古怪的是什么时立刻告诉我。她说她想起来了--不过说那‘没有道理’。”
“我问她是不是跟那天在场的某一个人有关,她说,是的,是跟某一个人有关。她说她是在照镜子时想起来的--”
“再来呢?”
“就这些了。”
“她没有暗示--是那一个人?”
“如果她告诉了我,我不会不告诉你,”安惠所先生尖酸地说。
“我向你道歉,我的朋友。当然你会告诉我的。”
安惠所先生说:
“我们只有等她神志清醒之后才能知道了。”
波洛沉重地说:
“那可能得很长的一段时间。也许--永远不会清醒。”
“有这么严重?”安惠所先生的声音有点颤抖。
“是的,是有这么严重。”
“但是--那很可怕,波洛。”
“是的,是很可怕。这也正是我们等不得的原因!因为这显示出,我们得对付的这个人,如果不是心狠手辣到了极点,就是非常惶恐,反正不管是怎么样,我们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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