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女郎/公寓女郎_[英]阿加莎·克里斯蒂【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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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我相信他一定很乐意的,”芮斯德立克太太说:“在今天这种日了里,他的生活也挺无聊,我得常跑伦敦——我们想在那边找个合适的房子。”她叹了口气又说:“老年人,有时候是很难服侍的。”

  “我了解,”白罗说:“经常,我自己也是很难伺候的。”

  她笑了。“呵,怎么会呢,白罗先生,你怎么能说自己老呢?”

  “有时候,别人会这么说我的,”白罗说,叹了口气。“多半是年轻的女孩子。”他颇伤感地加了一句。

  “她们这真是很不客气,我们女儿可能就会这么做的。”她说。

  “喔,你有个女儿?”

  “是的。起码也是个继女。”

  “希望有荣幸见到她。”白罗很礼貌地说。

  “这,很抱歉,她不在家。她在伦敦,在那儿工作。”

  “年轻女孩子,这年头都要工作。”

  “每个人都应该工作的呵,”芮斯德立克太太含含混混地说:“就是结了婚,还总是有人劝她们回到工厂或学校去工作。”

  “有没有人劝您回去作什么工作呢?夫人?”

  “没有。我是在南非长大的,我随先生才到这里不久——这儿的一切——我还感到很陌生。”

  她四周环顾了一巡,白罗发觉她似乎对这房中缺乏一种热忱。这屋中装潢挺讲究,却很世俗,没什么个xing。墙上悬挂的两幅巨大肖像,为屋中点缀了唯一的特殊气氛。一幅是一个薄嘴唇穿一袭灰色晚礼服的女人。对面墙上的一幅是一个大约卅来岁的男人,一股jīng力过剩的神qíng。

  “您女儿,我猜想,一定感到乡间生活很单调吧?”

  “的确,她还是在伦敦比较好,她不喜欢这儿。”她突然停下话来,之后,才很勉qiáng地挤出了最后一句话:“而且,她不喜欢我。”

  “不可能吧。”赫邱里·白罗一副老派殷勤地说。

  “怎么不可能!哎,我想这也是常事。我想女孩子总是不太容得下继母的。”

  “你女儿很喜爱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我想她一定是的。这女孩子很难缠,我想多半的年轻女孩子都是这样的。”

  白罗叹了一口气说:“如今父母是更不容易驾驭女儿了,不如以前美好的老日子了。”

  “可不是吗。”

  “我不该这么说,夫人,不过,我不能不表示遗憾,她们在选——该怎么说——呃,男朋友,是不?可真是不谨慎呵。”

  “诺玛最让她父亲担心的也正是这个问题。不过,我觉得抱怨也没用,人总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的。我得带你去见罗迪舅父了——他在楼上有自己的房间。”

  她带他走出了这个屋子。白罗扭头又回顾了一眼。真是个乏味的屋子,若不是那两幅画像,真是一点个xing也没有。从画中女人的衣服来判断,一定是许多年前的作品了。如果那就是第一任芮斯德立克夫人,白罗心想:我也不会喜欢她的。

  他说:“这两幅画像挺不错的,夫人。”

  “是的,蓝斯伯格画的。”

  这是廿年前很出名,索酬极高昂,又被人超之若惊的一位人像画家。他那种细腻、自然主义的风格,如今已经过时,自他死后,也投人再谈起过他。他的人像模特儿有时被人嘲笑为“服装道具”,但是白罗却认为事实绝不止于此。他推测:在作品浑润的外表之后,蓝斯伯格毫不费力却不露痕迹地掩饰了他所要表达的嘲讽。

  玛丽·芮斯德立克边说边走上了楼梯。

  “是刚从储藏室里拿出来,也清理过的,而且——”她突然噤声,人也一下子僵硬地站住,一只手抓紧了楼梯扶手。   在她上头,有一个人影正转入楼梯角落,朝下走下来。这个人影予人一种极不调合的感觉,像一个穿着浮华的人,与这个住家绝不相配。

  这种人在不同的场合中,对白罗来说却是很熟悉的,他在伦敦的街上甚或酒会中都常看到。那是这一代青年人的代表。他穿一件黑色大衣,鲜紫色的背心,贴ròu的紧身长裤,满头栗色的大发鬈在垂落在脖子旁。他看起来虽然很新cháo派,却另一股美丽,得待个几分钟才辨得出他的xing别来。

  “大卫!”玛丽·芮斯德立克厉声说道:“你在这儿搞什么鬼?”

  这个青年人可没有一点惶怯的神色。“吓了你一跳吗?”他问:“真抱歉。”

  “你在这儿——我们家gān什么?你——你是跟诺玛一块儿来的吗?”

  “诺玛?不是,我原想在这儿能找到她的。”

  “在这儿找到她——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在伦敦呀。”

  “喔——亲爱的,她不在那儿。反正她不在波洛登公寓六十七号。”

  “什么意思,她不在那儿?”

  “嗯,因为她这个周末没回去,我想她也许跟你们在这儿,我就来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跟平常一样在星期天晚上走的呀。”她又充满怒气地说:“你为什么不按铃让我们知道你来了?在房里闯来闯去的是gān什么?”

  “真是的,亲爱的,你好像以为我是来偷你们家银汤匙还是什么的。大白天的,进入人家家里有什么奇怪的,有什么不可?”

  “可——可是,我们是老式人家,我们不作兴这样。”

  “哎唷,哎唷,我的天,”大卫长叹一声。“人人都这么大惊小怪的。好了,亲爱的,既然我这么不受欢迎,你又不知道你的继女在何方,我看,我还不如告辞了吧。要不要我把口袋翻开让你查查再走?”

  “不要如此无聊,大卫。”

  “那么,拜了。”这年轻人花枝般地挥了挥手,蹭过他们身边,下了楼,径自走出了敞开的栅门。

  “可怕的怪物,”玛丽·芮斯德立克极其憎恶地叨念着,倒令白罗有些惊异。“我受不了他,我简直无法忍受。英国如今是怎么搞地,到处都是这种人?”

  “呵,夫人,不必太气恼,这完全是时间问题。人总是追求时髦的,在乡下还不多见,在伦敦到处都碰得见这种人。”

  “可怕,”玛丽说:“简直可怕。女里女气的,又作怪。”

  “然而,又有点像范戴克画中的那种美少年,您觉得是不是?夫人?要是镶在金边镜框中,穿着花边领口,您就不觉得他女xing化或作怪了。”

  “就这么胆大地闯进来。安德鲁要是知道准会气死,他已经焦心得很了,女儿真令人担忧。安德鲁其实并不很了解诺玛,她还是个小孩子时,他就出国了。他把她jiāo给她母亲教养,现在却一点也搞不懂她。我也一样呵。我难禁地觉得她是那种很怪的女孩子,对她根本没法子管教。她们好像喜欢那种最讨厌的男孩子,她简直对大卫·贝克中了魔。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安德鲁根本不许他进我们家大门,可是你看,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目中无人地闯进来了。我想——我真想,我根本就不能让安德鲁知道,我不愿意让他作无谓的烦心。我看,她不只跟这个怪物一起混,一定是还有别的,还有比他更坏的,那类不洗澡、不刮脸,一把大胡子、满身油脏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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