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楼梯上遇见房东太太。她显然对自己激动的qíng绪很满意,马上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葛瑞夫巧妙地抽身离开,白罗只好独自一个人倾听。
“当时我真是连呼吸都不敢进行了——心绞痛,家母就是这么死的。她经过克尔多尼安市场的时候,跌倒就死了。我真是差点倒下去!虽然他心qíng不好已经很久了,可是我从来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猜他一定是为钱发愁,吃的东西又少,根本没办法活下去。可是他又从来不肯接受我们给他的食物。昨天他到橡树郡一个地方——温斯礼村——去为审讯作证。那一定使他很难过,回来的时候脸色好可怕。昨天整个晚上一直在房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死者是被人谋杀的,从前是他朋友,可怜的老家伙,心里一定很难过。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后来我想上街买东西——每次买鱼都要排好久的队,就先上楼看看他需不需要一杯好茶,结果发现他就那么坐在椅子上,可怜的人,手枪从他手里掉在地上,他自己靠在椅子上。我真是吓坏了,赶快找警察什么的。唉,真是的,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啊?”
白罗缓缓地说:“这世界已经变成一个难以生存的地方——只有qiáng者才活得下去。”
白罗回到史泰格的时候,已是八点过后了。佛兰西丝·柯罗德留了张条子给他,请他去找她。白罗立刻就去了。她在起居室等他,他以前没到过这个房间。
窗户开着,窗外的花园中盛开着梨花。桌上有郁金香花球,旧家具上闪耀着蜡的光芒,其他铜具也都擦得亮闪闪的。白罗觉得这个房间很美。
“白罗先生,你说我会找你,你说对了。有件事我一定要说出来,我想最好就是告诉你。”
“对一个心里已经有数的人说一件事,往往用不着费什么功夫。”
“你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白罗点点头。
“从什么时候……”
她没把问题问完,但他却马上答道:“自从看过令尊的照片之后,我就知道了。府上一家人的特征都很明显,那个自称恩纳可·亚登的人也一样。”
她不快乐地深深叹口气。
“对……对,你说得对……可怜的查理只是多了副胡子。他是我远房堂哥。
白罗先生,他也可以算是我们家的败类。我对他不大了解,不过我们小时候—道在一起玩——可是现在,我却让他送了命——死得卑鄙又丑恶。”
她沉默了一两分钟,白罗轻轻地说:“愿不愿意告诉我……”
她又打起jīng神。
“好,这件事一定要说出来,我们急需用钱——一切都是因此引起的,外子……外子碰上很大的麻烦——非常非常大的麻烦,不但会使他蒙受耻rǔ,甚至可能会坐牢。可是无论如何,这件事还是要解决。我希望你了解一点,白罗先生,这个计划完全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外子和这件事毫无关系。他在任何qíng形之下,都不会想到这么做……对他来说,这太冒险了。可是我从来不在乎冒险,我想我也一直不够谨慎。好了,最先,我向罗莎琳·柯罗德借钱,我不知道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会不会借给我。可是刚好她哥哥回家,他当时心qíng很坏,也毫无必要地侮rǔ我。所以当我想到那个计划之后,就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了。
“我还要说明一件事,就是外子去年曾经在他俱乐部里听到一件有趣的消息。我知道你当时也在场,所以细节就不用多说了。总之,听了那个消息之后,我就想到:也许罗莎琳的前夫并没有死……在那种qíng形下,她当然没有权利继承戈登半分钱。这种可能xing当然非常小,可是我脑子里一直丢不下这个念头,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实现的可能。我又想到,利用这种可能也可以想办法解决外子的困难。我堂哥查理当时非常落魄,他大概坐过牢,为人也很随便,不过大战期间倒是表现得很好。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当然,那无疑就是敲诈行为。可是我们以为我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好这件事,我想顶多是大卫·汉特不肯受敲诈也就算了。我觉得他不可能报告警方——他那种人不喜欢和警方打jiāo道。”
她的声音变得冷酷起来。
“我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大卫的反应出乎我们意料的好。当然,查理不能假装是罗勃·安得海,罗莎琳马上就会认出来。还好她到伦敦去了,所以查理就有机会暗示自己可能是罗勃·安得海。我刚才说过,大卫好像上了我们的当,答应星期二晚上九点送钱去。可是……”
她颤抖了一下。
“我们早就应该想到大卫是个危险人物。查理死了,被谋杀死了——可是要不是我,他应该还活着。是我害死他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用平淡的声音说:
“你可以想像得到!我从此以后是什么样的心qíng。”
“不过,”白罗说,“你脑筋动得很快,马上又想到进一步发展那个计划,对吗?是你贿赂波特少校,要他指认你堂哥是罗勃·安得海的吧?”
但是她却立刻用力摇摇头。
“不是,我可以发誓,真的不是。我真是太意外——不只是意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波特少校作证说查理……查理!——就是罗勃·安得海的时候,我真不懂是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是不懂!”
“但是的确有人去找过波特少校,说服他,贿赂他——要他指认死者就是安得海?”
佛兰西丝用坚定的口气说:“不是我!也不是杰若米!我们两个人都绝对不会做那种事!喔,我相信你听起来一定很可笑!你认为我既然打算勒索,那么就算欺骗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我心里却觉得这两件事完全不同。你要知道,我一直觉得我们有权利分一部分戈登的遗产。既然用正当方法得不到,我只好走旁门左道,但是为了抢走罗莎琳所有的钱,不惜伪造证据,说她根本不是戈登的太太……喔,不,白罗先生,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真的,请你……请你务必相信我。”
“至少我承认,”白罗缓缓地说,“每个人都各有各的罪过。对,我相信这一点。”
接着他用严厉的眼光看着她,说:“你知道吗?柯罗德太太,波特少校今天下午自杀了。”
她猛然后退一步,害怕地睁大了眼睛。
“喔,不,白罗先生……不!”
“不错,夫人,你知道,波特少校是个很诚实的人。他的经济的确非常穷困,所以有人诱惑他的时候,他和很多人一样,都抵抗不了诱惑。也许他觉得在道德上说,他做得并没有错。也许他对他朋友安得海所娶的那个女人本来就有很深的偏见,觉得她丢了他的脸,现在,这个没良心的小挖金者又嫁了个百万富翁,而且还抢走了她后夫的所有财产,伤害了他自己的手足。他一定觉得应该挫挫她的锐气,让她的计划失败。何况,只要指认一名死者,他以后的生活就有了保障——只要柯罗德一家得到他们的权利,他就能得到很优厚的报酬。嗯,对——我可以想像出那种诱惑。可是他和很多他那一型的人一样,缺乏想像力。审讯的时候,他觉得非常非常不快乐,因为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宣誓之后再说一次谎。不但如此,现在已经有个男人被逮捕,罪名是谋杀,而他的证词对证明那个人的杀人动机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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