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杀了两个人,”罗力·柯罗德说,“你以为我会在乎再杀一个人吗?”
“罗力……”
现在,他已经站在她面前,双手扼住她的颈子……“我再也忍不下去了,绫恩……”
她颈子上那只手加紧了力,房间在旋转,黑漆漆的,旋转,窒息……到处一片漆黑……接着,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一本正经,有点矫揉造作的咳嗽声。
罗力停下来,双手也松垂下来,无力地垂在身旁。绫恩则在地板上卷成一团。
赫邱里·白罗站在门口,抱歉似地咳嗽着。
“希望我没有打扰两位吧?”他说,“我敲过门了,真的,我的确敲过门,可是没有人来开。两位大概忙吧?”
有一会儿,气氛十分紧张,罗力用力瞪着赫邱里,仿佛恨不得扑到他身上似的,但是他最后还是转身走开,并且用平板空dòng的声音说:“你来得——正是时候。”
赫邱里·白罗有意使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茶壶水开了吧?”他问。
罗力沉重地答道:“嗯,是开了。”
“那你是不是愿意泡点咖啡——或者简单一点,泡点菜?”
罗力像机械人一样顺从地走了。
赫邱里·白罗从口袋里拿出一条gān净的大手帕,在冷水里浸浸,拧gān之后,走到绫恩身边。
“来,小姐,把这个围在脖子上会舒服点……喔,我有安全别针。”
绫恩一边难过地轻叫,一边向他道谢。长柳居的厨房——对她来说真是个可怕的梦魇。她觉得难过极了,喉咙也痛得不得了。她勉qiáng站起来,白罗轻轻扶她坐进椅子里。
他看看她背后:“怎么,咖啡呢?”
“好了。”罗力说。
罗力把咖啡拿来,白罗倒了一杯,拿给绫恩。
“听我说,”罗力说,“我想你大概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我刚才想勒死绫恩。”
“啧啧。”白罗似乎对罗力的行为感到悲痛。
“我已经害死两个人了,”罗力说,“要是你没有及时赶到——她就会是第三个死者。”
“喝咖啡,”白罗说,“别谈什么死不死的,对绫恩小姐不大好。”
“老天!”罗力瞪着白罗说。
绫恩费力地啜着咖啡,咖啡既热又浓,一会儿,她就觉得喉咙没那么痛了。
“是不是舒服点了?”白罗问。
她点点头。
“好,那我们可以谈谈了,”白罗说,“我的意思是由我来发言。”
“你到底知道多少?”罗力沉重地问,“你知道我杀了查理·特兰登吗?”
“知道,”白罗说,“知道很久了。”
这时,有人用力推开门——是大卫·汉特。
“绫恩,”他大声说,“你从来没有告诉我……”
他忽然住口,困惑地——打量着他们。
“你喉咙怎么了?”
“再给我一个杯子。”白罗说。罗力递给他一个杯子。白罗接过来,倒满咖啡,递给大卫。接着,他又再度控制住了qíng势。
“请坐,”他对大卫说,“大家都坐下来喝咖啡,然后听赫邱里·白罗演讲有关犯罪的事。”
白罗环顾一下另外三个人,点点头。
绫恩想:这只是个可怕的梦魇,不是真的。
看起来,他们三个人好像都被这个大胡子的矮小滑稽的男人控制住了。他们顺从地坐着。罗力是杀人凶手,她是他的被害人,大卫是爱她的男人——三个人都捧着咖啡,静听这个奇妙地控制着他们的小个子男人的说话。
“犯罪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赫邱里·白罗似乎准备大开讲座,“这是个很大的问题。需要什么样刺激?必须有什么样倾向?是不是每个人都会犯罪呢?万一……这也是我始终在问自己的问题——一直受到保护的人忽然之间被人剥夺了保护,会发生什么qíng形呢?
“各位知道,我现在说的是柯罗德家人。这里只有一位柯罗德家人在场,所以我可以畅所yù言。一开始,这个问题就吸引了我。这个大家族一直受到保护,用不着自己站起来,虽然家中每一分子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职业,可是他们心里始终都有一种依赖感,一向都不用担心害怕什么,过得非常安全——但这是不自然、造作的安全。戈登·柯罗德始终都在背后支持他们。
“我要告诉各位的是,只有考验来临的时候,才看得出真正的人xing。对大多数人来说,这种考验来得很早,往往很快就必须自立,自己想办法面对危险解决困难。所用的方法也许是正途,也许是旁门左道——不管是哪一种,一个人往往都很早就明白自己是什么料子。
“可是柯罗德家人却一直没有机会了解自己的弱点;等到保护他们的力量忽然消失的时候,他们只有在毫无准备的心qíng下面对困难,他们发现有一件事——只有那么一件事——妨碍他们重新得到安全,那就是——罗莎琳·柯罗德的生命。我敢肯定,柯罗德家的每一分子一定都曾经想过,要是罗莎琳死了……”
绫恩颤抖了一下。白罗也顿一顿,让他的话深印在他们脑中。接着他又说:
“我相信他们每一个人都设想过她死的事,那么,是不是每个人也都想过要谋杀她呢?而且,其中是不是有一个人又进一步付诸行动呢?”
他仍然用同样的音调转身对罗力说:
“你有没有想过要杀她?”
“有,”罗力说,“是那天她到农场来的时候。当时没有别人在场,我想……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她。她看起来很可怜——也很漂亮——就像我赶到市场去的那些小牛一样——那些牛看起来虽然很可怜,可是人还是把它们送到市场去。我不知道她当时怕不怕——要是她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害怕。不错,我接过她的打火机替她点烟的时候,的确想过要杀她。”
“她一定是那时候忘了带走打火机,所以才会到了你手里。”
罗力点点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杀她,”罗力说,“我想过,可以假装成意外死亡的样子。”
“问题就在于这不是你的犯罪类型,”白罗说,“你杀了人,是在盛怒之下杀的——我相信你不是存心杀死他吧?”
“老天,真的不是,我朝他下巴揍了一拳,他往后退,结果头敲在大理石炉围上,我发现他死的时候,真是不敢相信。”
接着,他忽然惊讶地看了白罗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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