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由万事通赫邱里·白罗先生来解释,”他说,“你说我是怎么做的呢?”
“很简单,”白罗说,“你从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令妹,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十一点四分整,她打电话到温斯礼村三十四号,马区蒙小姐接电话,接线生查证过号码之后,一定说过‘伦敦来的电话’,或者‘伦敦,请说话’之类的话对不对?”
绫恩点点头。
“接下来,罗莎琳挂上电话,你——”白罗对大卫说,“小心配合好时间,拔了三十四号,接通之后,按了A钮,用伪装的声音对马区蒙小姐说:‘伦敦打给你的电话。’这些日子,长途电话中间间断一两分钟根本不奇怪,马区蒙小姐顶多以为又接了一次线。”
绫恩平静地说:“原来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对吗?大卫。”
她的声音虽然非常平静,但却包含着一种难言的意味,大卫猛然抬头看着她。
然后他对白罗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一点都没错,你的确什么都知道!老实说,我当时真是吓坏了,我一定要马上想办法。打完电话给绫恩之后,我走了五哩路到德斯比,再搭早上的运牛奶的火车回伦敦,悄悄溜回公寓,及时把chuáng单弄成睡过的样子,又和罗莎琳一起吃早餐。我从来没想到警方会怀疑她。
“当然,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杀的,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杀他。我觉得除了我和罗莎琳之外,绝对没有任何人有谋杀他的动机。”
白罗说:“最困难的就是这一点——动机,你和令妹可能有谋杀亚登的动机,而柯罗德家的每个人又有谋杀罗莎琳的动机。”
大卫严厉地问:“这么说,她的确是被人杀死的,而不是自杀了?”
“是的,这是一桩仔细计划过的谋杀案。有人把她的安眠药换成一颗吗啡丸——放在瓶子底下。”
“药丸?”大卫皱眉道,“你不会是说——不可能是林尔尼·柯罗德吧?”
“喔,不是,”白罗说,“你知道,其实柯罗德家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把药丸换成吗啡,凯西婶婶可以在离开之前偷偷换掉,罗力曾经送牛油和蛋到富拉班给罗莎琳,马区蒙太太去过,杰若米·柯罗德太太也去过,就连绫恩也去过,而且这些人全都可能有杀人动机。”
“绫恩没有半点动机。”大卫大声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有‘很多’动机吗?”绫恩说。
“对,”白罗说,“就因为这样,这个案子才会那么复杂。大卫·汉特和罗莎琳·柯罗德有谋杀亚登的动机——可是他们并没有杀他。你们柯罗德一家都有谋杀罗莎琳·柯罗德的动机,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真正的动手。这个案子就是这样,往往和意料之中相反,杀死罗莎琳·柯罗德的人,就是会因为她的死遭到最大损失的人。”他轻轻转过头来,“就是你杀了她,汉特先生。”
“我?”大卫大声说,“我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亲妹妹?”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你妹妹,罗莎琳·柯罗德早就在差不多两年前被敌机炸死了。你杀死的女人是个叫爱玲·柯瑞根的年轻爱尔兰女佣,我今天刚收到从爱尔兰方面寄来的照片。”
他边说边拿出口袋里的照片。大卫像闪电一样飞快地抢过照片,跑向门口,用力带上门走了。罗力愤怒地大吼一声,也追了出去。
房里只剩下白罗和绫恩两人。
绫恩哭着说:“不,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不,这的确是事实。有一次,你幻想大卫·汉特不是罗莎琳的哥哥,其实你当时已经看出一半事实,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你就会发现一切都很符合已知的事实。这个罗莎琳是天主教徒(却不是安得海的太太),她非常喜欢大卫,一切都听他的,可是她一直受到良心的责备,空袭事件发生之后,他妹妹死了,戈登·柯罗德也死了——所有刚得到的荣华富贵全都消散了,后来他发现年龄和他妹妹差不多的这个女孩子没死,只是失去了知觉。不用说,他和她早就有关系,所以有把握她一定会听他的。”
“他对女人的确有一套。”白罗淡淡地说,没有去看羞红了脸的绫恩。
“他很会把握机会,马上抓住这个发财的机会,把她认作自己的妹妹。她醒来之后,发现他在chuáng边,他用甜言蜜语说服她扮演这个角色。
“不过可以想像得到,他接到第一封勒索信的时候,一定非常惊惶。我从一开始就一直问自己:大卫·汉特会是那么轻易就受人敲诈的人吗?看起来,他好像也不知道敲诈他的人到底是不是罗勃·安得海。怎么会这样呢?罗莎琳·柯罗德当然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丈夫啊。为什么不让她看看那个人,就忙着送她到伦敦去呢?只有一个可能——他不能冒险让那个人看到她。要是敲诈他的人真的是安得海,绝对不能让那人知道这个罗莎琳·柯罗德根本就是冒牌货。只有一个办法,给他钱,叫他闭嘴,然后——尽快飞到美国去。”
“但是他怎么样也没想到,敲诈他的陌生人居然被谋杀了——而波特少校又指认死者就是安得海。大卫·汉特这辈子从来没碰到过这么尴尬的处境。更糟糕的是,那个女孩也开始崩溃了,她的良知越来越活跃,已经快支持不下去了,迟早她一定会泄露出真相,让他背上罪名。再加上他对她也腻了——他爱上了你,所以他决定快刀斩乱麻——让爱玲死。他把柯罗德医生开给她的药当中掉换了一颗吗啡药丸,一边告诉她柯罗德家人有多可怕,一边鼓励她每晚服一颗,别人绝对不会怀疑他妹妹的死跟他有关,因为她死了,戈登的遗产就又回到柯罗德家人的手里了。
“这就是他的王牌——没有动机。我说过,这个案子根本就是上下颠倒。”
门开了,史班斯督察走进来。
白罗立刻问:“怎么样?”
史班斯说:“没事了,我们已经抓到他了。”
绫恩低声说:“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他真是为了钱白忙了一场……”
督察又补充道:“真好笑,那些人老是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开口。我们当然警告过他了,可是他说:‘用不着警告我,老兄,我是个赌徒……可是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算输得一败涂地了。’”
白罗喃喃说:
“‘世间事,也有涨cháo时节,及时把握,便能致富……’
不错,cháo水会涨……可是也会消退……甚至会把人拖进海里。”
一个星期天早上,有人敲罗力·柯罗德农场的门,他开门一看,发现绫恩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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