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娶这家里的人,你还是趁还没戴上结婚手套之前看看这家人是什么样子的好。”
“在谈些什么?”
“罗杰的事。你好象已经牵扯进去了,不过你真是疯了,认为罗杰杀害了祖父。罗杰可是对他崇敬得很。”
“我并不真的认为是罗杰,我认为可能是克里梦西。”
“那只是因为我让你那样想的,不过你又错了,我不认为如果罗杰把他所有的钱都亏光了,克里梦西会丝毫感到在意。事实上,我想她倒会感到高兴,她有种不想拥有东西的奇怪心态。走吧。”
当我和苏菲亚走进客厅时,谈话声突然中断下来,每个人都看着我们。
他们全都在那里。菲力浦坐在一张放在两扇窗子之间的深红色缎面扶手椅上,他英俊的脸孔蒙着一层冷峻的神色,他看起来象是一个正要宣读判文的法官。罗杰跨坐在壁炉旁一张铺有厚厚圆形椅垫的椅子上,他用手指把头发搔动得满头的头发都竖立起来。他的左裤腿绉巴巴的,领带歪斜,他看起来一副争论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克里梦西坐在他一旁;她细挑的身子坐在那张大弹簧椅上更显得瘦削,她眼睛没有看其他人,好象正在冷静地研究着墙壁嵌板。艾迪丝坐在一张祖父椅上,坐得直挺挺的,她正在卖力地织着针线,双唇紧抿。屋子里看起来最漂亮的是玛格达和尤斯达上。她俩看起来就象金斯包罗的肖像画作。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英俊微黑的小男孩脸上有种yīn沉的表qíng,在他一旁,玛格达一手搁在沙发背上坐着,这位“山形墙三连屋”的女爵穿着一件如画一般的绉丝宽施,一只穿着缎面拖鞋的小脚伸在面前。
菲力浦皱起眉头。
“苏菲亚,”他说,“对不起,可是我们正在讨论家务事,外人不宜加入。”
哈薇兰小姐的针响了一声。我准备道歉退出,苏菲亚抢在我前头开口,她的声音清晰、坚决。
“查理和我,”她说,“希望结婚。我要查理在这里。”
“这有什么不可以?”罗杰jīng力充沛地从椅子跳起来,大声说。“我一直告诉你,菲力浦。这没什么私人不私人的事!
明后天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了。无论如何,我的好孩子,”他过来友善地把一只手搁在我肩上,“你全都知道了。你今天上午在那里。”
“告诉我,”玛格达倾身向前大声说。“苏格兰警场是什么样子的?让人老是瞎猜疑。一张桌子?办公桌?几把椅子?
什么样的窗帘?大概没有花吧,我想?一台口授录放音机?”
“别闹笑话了,妈,”苏菲亚说。“无论如何,你已经告诉范华苏尔·琼斯把苏格兰警场那场戏删掉了。你说那是个高cháo突降手法。”
“那会使得整出戏显得太象是侦探故事了,”玛格达说。
“艾迪丝·汤普逊绝对是一出心理戏--或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心理戏--你认为哪一个听起来最好?”
“你今天上午在哪里?”菲力浦突然问我。“为什么?噢,当然--你父亲——”他皱起眉头。我比原先更清楚地了解到,我的出现不受欢迎,但是苏菲亚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克里梦西把一张椅子移过来。
“坐下来。”她说。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受她的好意。
“随便你们高兴说什么,”哈薇兰小姐显然是在继续他们原先的话题,“但是我真的认为我们应该尊重亚端士泰德的心愿。等这件遗嘱的事澄清之后,就我个人来说,我的那份遗产全部归你使用,罗杰。”
罗杰发疯似地扯着他的头发。
“不,艾迪丝姨妈,不!”他叫了起来。
“我真希望我也能这样说,”菲力浦说,“不过一个人得考虑到每一个因素——”“亲爱的老菲,难道你不明白吗?我不会要任何人的一分钱。”
“当然他不能要!”克里梦西突然大声说。
“无论如何,艾迪丝,”玛格达说。“如果遗嘱的事弄明白了,他会有他自己的一份遗产。”
“可是,可能来不及澄清了,能吗?”尤斯达士问道。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尤斯达士。”菲力浦说。
“那孩子说的完全正确,”罗杰大声说。“他说的一针见血,没有什么能挽救得了破产,没有什么。”
他说来带着某种风趣。
“真的没什么好商讨的。”克里梦西说。
“无论如何,”罗杰说,“这又有什么关系?”
“我认为关系可大了。”菲力浦说完紧抿着双唇。
“不,”罗杰说。“不!还有什么比父亲去世这件事实更重要的吗?父亲去世了!而我们却就只会坐在这里谈论钱的事!”
菲力浦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红。
“我们只是想帮忙。”他僵冷地说。
“我知道,老菲,我知道,但是任何人都无能为力,所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我想,”菲力浦说,“我大概可以筹到一笔钱。股票跌了很多,而我的资金又这么紧,动都动不了;玛格达的戏等等--不过——”玛格达迅即说:“当然你筹不出钱来,亲爱的。这是荒唐的,如果你想要--而且对孩子来说也不公平。”
“我告诉你们我不要任何人任何东西!”罗杰大叫。“我一直这样告诉你们,声音都哑了。我相当满意事qíng就这样任其自然发展。”
“这是个威望的问题,”菲力浦说。“父亲的,我们的。”
“这不是家族的事,这完全是我个人的事。”
“是的,”菲力浦看着他说。“是完全你个人的事。”
艾迪丝·哈薇兰站起来说:“我想我们已经讨论够了。”
她的话带着永不失效的真正权威意味。
菲力浦和玛格达站起身子。尤斯达士懒洋洋地逛出去,我注意到他步伐的僵硬。他并不真的跛脚,但是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罗杰挽起菲力浦的手臂说:“你真慷慨,菲,甚至想到这样的事!”兄弟俩一起走出去。
玛格达喃喃说道:“吵吵闹闹的!”随他们走了出去,而苏菲亚说她得去帮我准备个房间。
艾迪丝·哈薇兰站着卷好编织针线。她眼睛看向我,我想她是要跟我说话。她的眼光带着近乎恳求的神色。然而,她改变主意,叹了一声,在其他人之后走了出去。
克里梦西已经移步到窗口,站在那里望着花园。我走过去,站在她身旁,她微微转过头来向着我。
“谢天谢地,已经过去了,”她说--然后厌恶地加上一句:“这是个多么可笑的房间!”
“你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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