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安格卡特尔夫人说,“就像绞ròu机吗?或是松紧带吗?都一样,一个人不能——”
当格杰恩出现在门口宣布午饭准备好了的时候,她中止了谈话。
“但你喜欢松jī,”安格卡特尔夫人热切地对戴维说。
戴维承认他喜欢松jī。
“有时我认为露西真的有一点儿神经不正常,”当米奇和爱德华从房子里漫步出去,走向树林的时候,米奇说。
松jī和夹馅的蛋奶苏味道好极了,并且伴随着审讯的结束,一种重压从空气中升腾、消失了。
爱德华若有所思地说:
“我一直认为露西有一个jīng明的头脑,她表达自己就像玩缺字竞赛。将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隐喻错误地拉在一起运用——铁锤在一个又一个的钉子上起落,但从未砸偏过。”
“我们的看法一样,”米奇清醒地说,“露西有时把我吓坏了,”她微微有些颤抖地又加了一句:“最近这个地方把我吓坏了。”
“空幻庄园吗?”
爱德华将一张惊奇的面孔转向她。
“这总让我有点儿回想起安斯威克,”他说。“当然,这不是,真实的事qíng是——”
米奇打断了他:
“就是这样的,爱德华。我被一些不真实的东西吓坏了。你不明白,你瞧,隐藏在它们的后面的是什么。就像——哦,就像一个面具。”
“你不能胡思乱想,小米奇。”
这是以前的那种语调,那种他多年以来所用的纵容的语调。她那时很喜欢,但现在这使她烦恼。她努力使自己的意思明确——向他显示在他称作胡思乱想的东西背后,是某种隐隐约约能够了解的现实的形像。
“我在伦敦的时候摆脱了它,但现在当我回到这儿之后,这一切又一次占据了我。我感觉每一个人都知道是谁杀了约翰。克里斯托。唯一一个不知道的人——是我。”
爱德华烦恼地说:
“我们必须谈论约翰。克里斯托吗?他已经死了。死了并离开了我们。”
米奇低语道:
“他死了并且离去了,夫人。
他死了并且离去了。
在他的头顶有一块绿糙如茵的糙地,
在他的脚下有一块石头。”
她把手放在了爱德华的胳膊上。“是谁杀了他,爱德华?我们曾以为是格尔达但是不是格尔达。那么是谁呢?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是某个我们从未听说过的人吗?”
他烦恼地说:
“所有这些推理对我来说似乎都是无利可图的。如果警察发现不了,或是拿不出足够的证据,那么整个事qíng到头来将不得不落个不了了之——而我们也将会脱离开。”
“是的——但那是我不知道的。”
“为什么我们要知道呢?约翰。克里斯托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同我们,她想,同爱德华和我吗?什么也没有惬意的想法——她和爱德华,被连接在一起,一个两人的实体。然而——然而——约翰。克里斯托,尽管他已经躺在了坟墓中,葬礼的悼词也已经为他念过了,但他并没有被埋葬得足够深。他死了并且离去了,夫人——但约翰。克里斯托并没有死了并且离去了——尽管爱德华希望他这样。约翰。克里斯托依然在这儿,在空幻庄园里。
爱德华说:“我们要去哪儿?”
他语调中的某些东西使她感到惊奇。她说:
“让我们顺着走下去,走到山脊上。好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
出于某种原因他并不qíng愿。她疑惑是为什么。这是他通常喜欢的那种散步。
他和亨里埃塔过去几乎总是——她的念头快速转动并且中断了。他和亨里埃塔!她说:“你这个秋天曾走过这条路吗?”
他僵硬地回答道:
“亨里埃塔和我在到这儿的第一天下午来这儿散步了。”他们在沉默中继续前进。
最终他们到达了最高处,并坐在了一棵倒下的树上。
米奇想:“他和亨里埃塔也许曾坐在这儿。”
她一圈圈地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钻石向她散发出冷漠的光辉。(“不要绿宝石,”他曾说。)
她做出了一丝轻微的努力,然后说:
“再次在安斯威克过圣诞节一定会很愉快。”
他似乎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他的思想已经离开很远了。
她想:“他想到了亨里埃塔和约翰。克里斯托。”
他曾坐在这儿,对亨里埃塔说了些什么,或是她曾对他说了些什么。亨里埃塔可能明白什么是她不想要的,但他仍然属于亨里埃塔。他将永远如此,米奇想,他永远属于亨里埃塔……
痛楚在她身上弥漫开来。这一个星期以来她一直生活在其中的那个幸福的虚幻世界震颤了,并且碎裂了。
她想:“我无法像现在这样生活——亨里埃塔一直存在于他的头脑中。我无法面对这个。我无法忍受这个。”
风穿过树林的时候发出了叹息声——树叶落得更快了——几乎没有任何金色的东西留下来,只有满目的褐色。
她说:“爱德华!”
她声音中的急切唤醒了他。他转过头:
“怎么了?”
“对不起,爱德华。”她的嘴唇颤抖着,但她qiáng迫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而自制。“我不得不告诉你,这没用,我不能嫁给你。那样不行,爱德华。”
他说:“但,米奇——无疑,安斯威克——”
她打断他:
“我不能只为安斯威克而嫁给你,爱德华。你——你必须明白这点。”
他发出了一声叹息,一声长长的轻柔的叹息。就像枯死的树叶轻轻脱离树枝时发出的回声。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说。“是的,我想你是对的。”
“你向我求婚我感到真幸福,幸福而甜蜜。但这不起作用,爱德华。那样不行。”
她曾抱有一丝希望,也许,他会同她争执,他会努力说服她。但他似乎,纯粹地,只是在感受她所做的一切。在这儿,亨里埃塔的灵魂紧紧地陪伴在他身边,他也明显地看出来那样不行。
“是的,”他说,回应着她的话,“那样不行。”
她从手指上摘下戒指,递给他。
她将会永远爱着爱德华,而爱德华将会永远爱着亨里埃塔。生活只是一个平实的不掺假的地狱。
她的声音中有一点儿哽咽,她说:
“这是一个可爱的戒指,爱德华。”
“我希望你保存它,米奇,我愿意你拥有它。”
她摇摇头:
“我不能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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