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是我想把病治好。我妈妈活到了八十八岁——老祖母死的时候也已经九十岁了。我们是家族中的长寿者。”
他心qíng沉重地离开了,他怀疑自己的能力。他曾那么确信自己的方法是对的。
他在哪儿出了错呢?如何消除毒xing,保持荷尔蒙的含量。
他过于自负——他曾想当然地认为他已经避开了所有的障碍。
就在那时,走在圣。克里斯托弗医院的楼梯上,一阵突然涌上的绝望的倦怠困扰着他——一种对冗长、缓慢、沉闷的医务工作的厌恶。他想起了亨里埃塔,突然地想起了亨里埃塔,但不是她这个人本身,而是她的美貌和她的清新,她的健康和她那光芒四she的活力——还有她的头发散发出的那种淡淡的樱糙花香。
他直接去找亨里埃塔,给家里挂了一个简短的电话,说被病人叫走了。他大步走进雕塑室,把亨里埃塔紧紧搂在怀中,用一种在他们的关系之中新出现的qiáng烈的热qíng紧紧地拥抱她。
她的眼中迅速闪过了一种因受惊而产生的疑惑。她从他的臂膀中挣脱出来,为他冲了一杯咖啡。当她在雕塑室里来回走动的时候,随口问了一些问题。“你是”,她问道,“是直接从医院来的吗?”
他不想谈论医院。他只想同亨里埃塔做爱,忘掉医院,忘掉克雷布特里夫人,忘掉里奇微氏病以及所有的事物。
起初是并不qíng愿,但接着他就滔滔不绝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很快,他在屋里大踏步地走来走去,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大堆关于专业上的演绎和猜测。有一两次他停下来,试图把问题简单进行解释:
“你知道,你必须做一种药品反应——”
亨里埃塔迅速地回答:
“是的,是的,致死量反应应该呈阳xing。我明白这些,继续吧。”
他很快问:“你是怎么知道有关致死量反应的一切的?”
“我有一本书——”
“什么书?谁写的?”
她走向那个小书桌。他则对此嗤之以鼻。
“斯科贝尔?斯科贝尔的书不好。他从根本上就是不正确的。看这里,如果你想读的话——”
她打断了他。
“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你所用的术语——只要理解你所说的,不用你总停下来解释每样东西就足够了。继续吧。我完全明白你所说的。”
“那么,”他怀疑地说,“记住,斯科贝尔的书不正确。”他继续谈论着。
他一连谈论了两个半小时。回顾那些挫折,分析各种可能xing,列出合理的理论。
他几乎没有意识到亨里埃塔的存在,然而,不只一次,当他踌躇的时候,她机敏地推他一把,使他几乎没有停顿就继续下去他现在又有了兴趣,而且他的自信又悄悄地溜了回来。他曾是正确的——主要的理论是对的——有不止一种方法可以消除中毒症状。
接着,他突然感到疲惫不堪。他现在对治疗已经十分清楚了。明天早晨将继续治疗。他会打电话给尼尔,告诉他同时将两种方法混合在一起试一试。看在上帝的分上,他不会失败的!
“我累了,”他唐突地说,“我的上帝,我累了。”
他倒在chuáng上,睡着了——睡得就像死人一样。
他醒来时,发现亨里埃塔在晨曦中正对着他微笑。正在为他泡茶。他冲着她笑了一下。
“和计划的一点儿都不一样,”他说。
“这很重要吗?”
“不,不,你真是一个不错的人,亨里埃塔。”他的目光转向书架,“如果你对这些事qíng感兴趣,我会给你一些合适的东西读一读。”
“我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是你,约翰。”
“你不能读斯科贝尔的书。”他拿起那本错误的书,“这个人是一个江湖医生。”
她大笑着。他不理解为什么他对斯科贝尔的责难会使她如此开心。
但那却是亨里埃塔使他有时感到震惊的东西。这种突然的新发现,使他慌乱,她能够嘲笑他。
他还不习惯这样。格尔达是以一种极大的热qíng对待他,而维罗尼卡则是除了她自己之外,从不关心任何事。但亨里埃塔却有一种小把戏,能把她的思维拉回来,用半闭的眼睛看着他,带着一点点突然的温柔的半嘲讽意味的笑容,好像在说:“让我好好看看这个可笑的名叫约翰的人……让我距离近一些再看看他……”
这就同她集中目光观看她的作品——或者一幅画时一模一样。这是一种超然的态度。他不想让亨里埃塔只想着他一个人,永不让她的思想游离于他之外。
(“实际上,这正是格尔达身上所反对的东西,”他内心的jīng灵又一次出现,说道)
事实是,他不知道他想要些什么。
(“我想回家。”一个多么荒谬,多么可笑的句子,它不意味着任何东西。)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无论如何他都将驶出伦敦——忘记那些带着淡淡的酸臭气味的病人……木柴不断地冒着烟,还有松树,还有略显湿润的秋天的树叶……汽车行使得很平稳,毫不费力地加速。
但事qíng不会像那样,因为由于他腰部的轻微劳损,将不得不由格尔达开车。
而格尔达,上帝保佑她,从来都不能发动一辆车!每次她换档的时候,他都保持沉默,紧紧地咬住自己的牙,努力不使自己说出任何话。因为他知道,按照以往辛酸的经验,只要是当他说出任何话之后,格尔达都会立刻变得更糟。真奇怪,没人能够教会格尔达换档——甚至亨里埃塔也不行。他曾把她转jiāo给亨里埃塔,想着亨里埃塔的热qíng也许会起些作用。
因为亨里埃塔喜欢车。说到车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qiáng烈的热qíng,而那种热qíng是其他人给予chūn天,或是第一片雪花的。
“他难道不是个美人吗,约翰?他的引擎一路沙锅内难道只是发出震颤的声音?”(因为亨里埃塔的车总是男xing的。)“他将只用三档就能爬上贝尔山——一点儿也不用竭尽全力——毫不费力地。听,他空挡慢转得多么均匀。”
直到他突然猛烈地爆发:
“你不认为,亨里埃塔,你应该对我多注意一些,忘掉那些该死的车一两分钟!”
他总是对自己的这种突然爆发感到羞愧。
他从不知道它们会在什么时候在蓝天下突然降临到他身上。
对她的作品也一样。他意识到她的作品是出色的。他承认这一点——并痛恨这一点——而这两种感qíng总是同时发生。
他和她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就是因为这点。
有一天格尔达对他说:
“亨里埃塔邀请我去做模特。”
“什么?”他的震惊至今还没有平息,如果他一想起的话。“你?”
52书库推荐浏览: [英]阿加莎·克里斯蒂 阿加莎·克里斯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