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罗伯茨先生心绪不宁地说,“没有。我从未想过——那是——”
“马上可以得到弥补。”留胡须的男人说。他四下张望了一番,没有人在他们的附近。有个硬邦邦的东西被塞到了罗伯茨先生的手中。“很小,不过很有效。”陌生人微笑着说。
这一生中还没有摸过手枪的罗伯茨先生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口袋里。他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手枪随时都有可能走火。
他们又演习了一遍接头暗号。罗伯茨的新朋友起身告辞。
“祝您好运,”他说,“预祝您安全地完成任务。您真是个勇敢的人,罗伯茨先生。”
“我勇敢吗?”陌生人离开后罗伯茨忍不住想,“我肯定不想死,绝对不想。”
一种跃跃yù试的兴奋感油然而生,但不知怎的又略微掺杂着一丝不安。
他回到房间翻来覆去地研究他的武器,却还是对应该如何使用不甚明了,不由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被bī到不得不用枪的境地。然后,他出门去预订车票。
火车九点三十分离开日内瓦。罗伯茨先生适时地到达了车站,卧车车厢的列车员接过他的车票和护照,站在一边看着手下把罗伯茨的箱子放在行李架上。那上面已经有其它行李了:一个箱子,一个旅行装。
“九号是下铺。”列车员道。
罗伯茨起身离开车厢时迎面撞到一位正在往里走的高大男子。他们互相道着歉走开——罗伯茨用英语,陌生人用法语。这个人又高又壮,剪了个小平头,戴着厚厚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将信将疑的目光。
“一个讨厌的旅客。”罗伯茨先生心中暗想。
罗伯茨隐约从他的旅伴身上感到一丝邪恶的yīn影。让他订九号卧铺,是不是为了监视这个人?他自认为很可能是的。
他又一次来到过道里。离发车还有十分钟,他打算到站台上去走走。刚在过道里走了没两步,迎面走过来一位女士。她刚刚上车,列车员手里拿着票走在她的前面。罗伯茨侧身让她通过。当她走过他身边时。她的手提包掉在了地上。罗伯茨弯腰把它捡起来递给她。
“谢谢您,先生。”她说的是英语,但带着明显的外国口音。她的声音低沉浑厚,充满魅力。她正要继续往前走时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先生,我想您最近到过格雷斯?”
罗伯茨的心激动得狂跳起来。他将听从这样一位可爱的女土的指挥——毫无疑问,她是如此可爱:她身着旅行皮外套,头戴一顶别致的小帽,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她深色皮肤,抹着暗红的唇膏。
罗伯茨按照要求回答道:“是的,上个月。”
“您对香水感兴趣吗?”
“是的,我是个合成茉莉花油制造商。”
她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只留下一句低语:“车开后立即到过道来。”
接下来的十分钟对罗伯茨来说似乎比一个世纪还要长。火车终于开了。他沿着过道慢慢地走着。那位穿皮外套的女士正费力地想打开一扇窗户,他急忙上前帮忙。
“谢谢,先生。我只是想在他们坚持要关上所有门窗之前享受一点新鲜空气。”然后她换了一种柔和低沉而又快速的语调说:“在我们的旅行同伴睡着时,通过边境之后——记住不是之前——?”
“明白了。”他放下窗子,提高了嗓音说道:“小姐。这样好点儿了吗?”
“非常感谢。”
罗伯茨回到自己的包厢。他的旅伴已经在上铺躺下了。
他对于火车上这一夜的准备显然是简单的:实际上不过是脱掉了靴子和外套。
罗伯茨考虑着自己应该穿什么。当然了,如果他要去一位女土的房间,自然不能脱衣服。
他找到一双拖鞋,用来代替了靴子,伸手关了灯就和衣躺下。几分钟之后,上铺的男子就发出了鼾声。
刚过十点他们就到达了边境。门被打开了,有人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先生们有什么要报关的吗?而后门又被关上了。没过一会儿火车就开出了贝勒加德车站。
上铺的男子又在打鼾了。罗伯茨又等了二十分钟,然后悄悄起身,打开洗手间的门。
他闪身进去,闩上身后那扇门,望着另一边。那扇门没有闩。他犹豫着,是否应该敲门呢?
也许敲门实在有些荒谬,但他不喜欢不敲门就进入别人的房间。他终于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轻轻地把门推开了一条fèng,等待着,他甚至大着胆子轻轻咳嗽了一声。
屋里马上有了反应。门一下子被拉开,他被一把抓住胳膊拉进屋去。女孩在他身后把门关好并上了锁。
罗伯茨屏住呼吸。他从未想像过如此令人心跳加速的景象:她穿着一件奶白色纺绸带花边的睡袍,靠在通向过道的门上喘息着。罗伯茨经常在书上读到在逃亡中的被追逐的美人,而今天,生平第一次他亲眼见到了——赏心悦目而又令人兴奋的qíng景。
“感谢上帝!”女孩喃喃自语。
罗伯茨注意到她还很年轻,是那样可爱动人以致于罗伯茨觉得她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仙女。làng漫终于降临了——而他正身处其中!
她讲话的声音低沉而又急促。她的英语很好,但音调却是异国的。“我真高兴您来了。”她说,“我害怕极了。瓦西里埃维奇就在车上。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吗?”
罗伯茨丝毫摸不着头脑,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原以为我已经躲过他们了。我早该料到的。我们该怎么办?瓦西里埃维奇就在隔壁包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珠宝落到他手上。”
“我不会让他害您的,也不会让珠宝落入他手。”罗伯茨义无反顾地说。
“那我该把它怎么办?”
罗伯茨的眼光越过女孩落到门上。“门已经锁上了。”他说。
女孩笑起来:“对瓦西里埃维奇来说,上锁的门又算得了什么呢?”
罗伯茨越来越觉得好像置身于他最钟爱的小说中。“那么只能这样了,把珠宝jiāo给我。”
她怀疑地看着他:“这些珠宝可值二十万呢。”
罗伯茨脸红了:“您可以信任我。”
女孩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好,我相信您。”她的动作十分敏捷,立刻拿出一双卷好的长袜递给他——薄丝长袜。“收好,我的朋友。”她对目瞪口呆的罗伯茨说。
他接过长袜,立刻就明白了。这双袜子本该像空气一样轻,现在却是出奇地重。
“把它们带回您的包厢,”她说,“您可以明天早晨jiāo还给我——如果——如果我还在这儿的话。”
罗伯茨咳了一声。“听我说,”他说,“关于您,”他顿了一下,“我——我必须保护您。”他由于顾及到礼节规矩而面红耳赤,“不是在这儿。我会呆在那儿。”他冲着洗手间的方向点了一下头。
52书库推荐浏览: [英]阿加莎·克里斯蒂 阿加莎·克里斯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