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可能就不这么愉快了。这一种想法,又分为两种不同的画面。在一个画面上,秋蓬似乎又看到普林纳太太“上气不接下气,头发散乱”地跑回来;在另一个画面上,她似乎又看到欧罗克太太站在落地窗口,手里握着一把沉重的锤子。
由那把锤子,就可以想像到几个很可怕的可能。
因为,车道上怎么会有一把锤子呢?
至于谁会用过那把锤子呢?这是很难猜想的。关于这一点,主要要看普林纳太太回来的准确时间。她回来的时候,一定是在十点半左右,但是,打牌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准确的时间。普林纳太太极力否认曾经出门过,她说她只是到外面看看天气如何。但是,要是只是到门外看看天气,决不会搞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并且,很明显的,斯普若太太看见她回来的。她对于这件事感到很不愉快。要是说那四位女士忙于打牌,决不会使用那把锤子,是不会错的。
究竟准确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呢?
秋蓬发现大家对这个问题都很茫然。
如果上面假定的时间没有异议,普林纳太太明明是最有嫌疑的。在唐密回来的时候,逍遥宾馆里面的人有三个都不在家。布列其雷少校出去看电影了,但是,他是一个人去的,他一定要不厌其详的把电影故事讲给大家听。喜欢猜疑的人也许会以为他是故意这样说,以便证明当时他是不在场的。
其次就是那个到花园散步的病人,凯雷先生。要不是凯雷太太露出那样为丈夫担心的样子,谁也不会晓得他在外面散步。大家也许以为他还在阳台上,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腿上盖着毛毯,一动不动,活像个木乃伊。(其实,他居然冒着夜寒到花园去散步,倒有点儿反常呢。)
还有那个欧罗克太太,面带笑容,手里挥动着锤子……
四
“怎么啦?德波拉?亲爱的,你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德波拉·毕赐福吃了一惊,然后哈哈大笑,坦白地望着东尼·马斯顿那双同qíng的棕色眼睛。她喜欢东尼这个人有头脑,是密码部最有才气的新人。大家都以为他的前途是未可限量的。
德波拉所担任的工作,必须聚jīng会神,全力以赴。她虽然感到吃力,却是喜欢这种工作的。这种工作很累,但是很值得做,并且,这工作能给她一种愉快的感觉,觉得自己的任务重大,这才是真正的工作,并不是只在医院里dàng来dàng去,等候看护伤兵。
她说:“啊,没什么。只是想到家里的人,这个,你也明白呀。”
“家里的人有时候会让你头痛呢,你府上的人现在都gān什么?”
“我在想我的母亲。老实告诉你,我对她有点儿担心。”
“为什么?有什么事吗?”
“这个——她到康瓦尔看望我一个很让人头痛的姑妈。姑妈七十八岁了,已经完全老糊涂了。”
“这似乎是有点儿令人难过!”那年轻人同qíng地说。
“是的,母亲真是伟大。但是,她现在相当忧郁,因为现在似乎没有一个地方需要她,当然啦,她在上次战争期间也曾担任过救护和qíng报工作。但是现在qíng形不同了,他们不需要这些中年人,他们需要年轻,能刻苦奋斗的人。我方才已经说过,她现在就是为了这个非常忧郁。因此,她就到康瓦尔去,打算在姑妈家住些时。现在,她正在种花种菜。”
“很对。”东尼说。
“是的,她这样做是最好的。你知道,她现在仍然很活跃呢。”德波拉同qíng地说。
“唔,这似乎是很好的。”
“啊,是的。我担心的不是那个。关于她的qíng形,我很高兴。两天以前,我还得到她一封信,信上的口气很高兴。”
“那么,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这样的:查理要到那一带去探望亲友,我便托他去探望她。他去了,但是她并不在那里。”
“不在那里?”
“是的。她并没到那儿去,显然压根儿就没去过。”
东尼露出一点难为qíng的样子。
“相当奇怪。”他低声说。“你的——我是说——你的父亲在那里?”
“红发老人吗?唔,他现在在苏格兰的一个地方。他在一个无聊的部门,终日忙着将公文打成三份,然后再归档存查。”
“你的母亲也许没去同他在一起罢?”
“她不能去。他那个地区,不能带家眷。”
“哦。那么,她也许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现在东尼确实感到不安起来,尤其是看见德波拉那双棕色的大眼珠正担忧地望着他。
“是的,但是,这是为什么?真是奇怪!她在来信中,封封都谈到姑妈,谈到花园等等。”
“我知道,我知道。”东尼连忙说。“当然,她也许要让你觉得——我是说——如今——这个——一个人偶尔也会突然不见了。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
德波拉的眼睛本来露出可怜的样子,现在变得含有怒意了。
“你要是以为母亲会突然同什么人一起去度周末的话,你就大错特错了。绝对错误。父亲同母亲彼此感qíng极好——他们彼此是深爱的。家里大家常常拿这个开玩笑,她从未——”
东尼连忙说:
“当然是不会的,抱歉!我实在不是有意的——”
德波拉的怒意如今息了,她现在皱起眉头来。
“奇怪的是,前几天有人说他们偏偏在利汉顿看见我母亲。当然啦,我就说那不是她,因为她在康瓦尔。但是现在我不知道——”
东尼本来划了一根火柴准备点香烟,现在突然熄灭。
“在利汉顿?”他突然说。
“是的,那正是我的母亲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她到那儿没有什么事qíng,那里都是些老上校和小姐们。”
“当然不像是可能去的地方。”东尼说。
他把香烟燃上,一面随便问:
“你母亲在上次大战期间担任什么工作?”
德波拉机械地回答:
“唔,做了点救护工作,替一位将军开车子——我是指陆军的车子,并不是指公共汽车,都是平常的工作。”
“哦,我还以为她像你一样,在qíng报部工作呢。”
“啊,母亲根本没有做这种工作的头脑。不过,大概在战争结束以后,她同父亲做过一些qíng报工作。秘密文件啦,侦探能手啦,常常听他们谈起这一类的话。当然啦,他们两位老人家谈起来,夸张得很厉害,让人听了仿佛以为他们多了不起的样子。我们其实并不鼓励他们多谈,因为,你明白这种qíng形,同样的老话,往往讲了又讲。”
“啊,有点儿懂,”东尼·马斯顿热心地讲。“我完全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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