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的配合。”邓忆向大科说。
“感谢今晚的月亮。”钟弦说。
“哪里有月亮。”大科向头顶瞟了一眼,昂头一饮而进,他的嗓子眼好像是个水桶,喝酒就像往桶里倒水一样容易。一杯扎啤倒进去似乎只需一秒。
邓忆望着他,在他放下杯子之前,也仰头gān了。虽不及大科的速度,倒也痛快。
钟弦喝的最慢。喝几口停一下。
“你到底怎么回事。”大科对他不满,“这个喝法有朋友吗?你现在不近女色,连喝酒也变娘了。是不是做变xing手术了,还是肾功能衰竭了。”
“一边死去。”钟弦将剩的半杯一口gān进去。然后用左手掐住两边的太阳xué。
“你是江苏人?”邓忆向大科问。
“好眼力。我老家是苏州。”大科拿过邓忆的杯子放在酒桶的银色笼头下面接满。“小朱是湖南的。这个你应该知道了吧。五年前,李总去人才市场招聘,把他带了回来。他说他做过大工程,反正是把李总忽悠住了。那时候钟总还没进公司,两年后他才来。在钟总来之前,李总的公司生意惨淡。他来了之后我们才看到希望,他第一个月就给公司搞定超级大单,若是李总……”
“别说我,说小朱。”钟弦说。
“哎呀哈,我就这样,讲话很发散xing,很难集中。所以才说给我点时间让我组织语言。”大科歉意地望着邓忆。“你们先聊着,我还是再好好整理整理思路。”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样最好。”邓忆说。同时又提议了一杯酒。三个人gān掉。钟弦开始发愁,两杯酒一下肚,他的脑袋像要爆炸。
“他离职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邓忆问。
“就是他离职那天。他在办公室里和李总谈了很久。出来时,两个人显得很是愉快。然后他就收拾东西走了。什么也没说。不,虚假地说了些感谢李总的话,说自己没能力什么什么的。”
“他离职八天后,就失踪了。你觉得可能是什么原因?”
“离职后就失踪了吗?总不会是因为失业就去自杀什么的吧。”
“有这个可能xing吗?就他的xing格而言。”
大科很认真地想着,然后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说不好。他太爱chuī牛,把自己隐藏的很深。若说离职时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是会自杀。再说自杀不也没看到尸体吗?难道他去大梅沙或南澳跳了海?”大科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这样说来,自杀什么的,也不是没可能。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绑架
“还是挺久以前的事。”
大科说着从放在桌子侧边的侧跨包里取了一盒苏烟,扔了一根给钟弦,又恭敬地递了一根给邓忆。然后将桌上的蜡烛拉近一点,将烟衔在嘴里驱身向前对着那烛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细想了一下,也是件小事,不讲也罢!”
“卖什么关子。”钟弦说。邓忆打量手中那根烟上的俄国字,也弯身凑近面前的蜡烛点上了火,缓缓地吸上一口。钟弦第一次见邓忆抽烟,他一度以为这个幸运儿是没有不良嗜好的。
大科盯着黑乎乎的天空,吸了两口后,好像终于理清该从哪里开始讲了,顿了顿说:“还是两年以前的事。真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有一天,我们开过早会后所有同事都在,不知道当时大家是在聊什么话题,聊的很热闹,谁也没注意到小朱。那个衰人忽然cha话进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开口就是chuī牛说他正跟一个朋友搞五星级酒店,大家当时心里肯定都要笑死了。几个同事谁也没客气,一起损他,问他能搞五星级酒店这么厉害,gān嘛还打工。他说打工不是为了赚这点死工资,是有目的。又吱吱唔唔说不清什么目的。反正说的话弱智之极,却偏偏要拼命地自圆其谎。他越是这样说,同事几个就越是毫不留qíng地挖苦他。反正之后就看到他站在楼顶。”
“楼顶?”
“我们写字楼的最上面一层是毛坯,没有卖也没有租。我们经常去上面抽烟聊天。那里有扇窗子还没有安好,墙上一个大dòng似的,人可以跳的下去的。”
“他当时想跳楼?”
“我看到他在窗子旁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他平时抽烟不多。可能是我们挖苦的太重了。他chuī牛到那种份上,一定是心理不正常,极度自卑什么的,表面却偏偏要摆出相反的样子。大家都看的懂。我当时心一软就上去安慰他几句。他就很认真地跟我说,他有一个来快钱的方法,问我做不做,值不值得他信任什么的。我一听说有钱赚当然极力附和他,说绝对可以信任我。你们猜怎么着,他后面的话更加没谱了。他竟说……唉,说要去绑架。简直笑掉大牙是吧。就他那小身板和智商,异想天开。”
“小朱不正常这不奇怪,和他搭话,你正常吗?”钟弦cha话。
大科点着头附和:“我当时也是想找到赚钱的办法,有点饥不择食了,你那时还没到公司来呀。不过自从听了他说去绑架有钱人这种话,我就真是彻底服了,还有什么五星级酒店……”
“也许是真的呢。”邓忆说。
大科的小眼睛张大了一些:“怎么可能。他要有五星级酒店,我就有整个地球。他以前和我出去玩,全是我买单,他一次也没买过,礼尚往来都没有过。这种衰人!”
“他要绑架什么人?”邓忆说。
大科坐直了身子,看着他们笑道:“没有具体什么人。他只是一个想法。”
钟弦补充,“这是他chuī牛的一种方式。”
大科吸了口烟,“不过,后来有一次我去新工地为钟总办事,工地就是HLHA……”
“那个顶级别墅区?”邓忆说。
“是呀,当时正在建。小朱顺路坐了我的车,他在车上望着那工地说,以后这里的住户,随便是谁都可以绑架,搞出个千万不成问题。这种胡话,只能证明他心里有多压抑,想钱想疯了。”大科再次吸了一口烟,又喝了一口酒,“做我们这行,想gān好想赚到钱,那可真不是一般累。折磨的很。”
邓忆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轻轻吐出烟圈。“折磨从何而来。”
大科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他看了一眼钟弦。“身体,也累脑。处理那些鸟人和鸟事,很折磨。工作xing质如此。当然各行各业都有折磨人的地方。我没别的意思。”他拿起酒杯自顾自喝下了半杯。
钟弦用杯子碰了邓忆的杯子。两个人喝了一大口。钟弦将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今晚的气温刚刚好,不像白天那么热了,偶尔从建筑物的方向飘来一阵空调的凉风。不过大多数时间,钟弦还是觉得胸口闷的很。
“你不舒服?”
钟弦转过头,邓忆的目光在户外酒吧的灯光下闪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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