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īng明的藤岛从来没有一次xing给过户谷很大一笔钱,但是,户谷还是从她那里前前后后搜刮走了近千万元。户谷有时会想,如果藤岛千濑的丈夫死了,那么她所经营的店铺和那些财产都会归她所有,如果跟她结婚,那些财产会不会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但现在他几乎已经放弃了,因为他慢慢发现,藤岛千濑并没有那么好哄,给他的充其量只是些零花钱,她没有那种将自己的财产统统jiāo给别人的度量。
3
户谷开车去见下见沢作雄。
下见沢作雄的事务所地处市中心,但却是个偏离中心街道的不繁华区域,附近是些旧仓库和破败的出租房,他只有穿过房屋间的窄巷才能进去,车也只能停在满是灰尘的大街上。
这是家有些年代的二层小楼,虽然牌子上写着“下见沢政治经济研究所”,但即使把它写成“裁fèng店”也不足为奇,貌似还更合适些,下见沢正好在家,八张大的榻榻米上放着一张很旧的大桌子,摆着一把专为客人准备的摇摇晃晃的椅子,看上去快坍塌的墙壁上满是裂fèng,一个更适合陈列在古董店里的书架靠墙而放,装模作样地放着几本法律书。
榻榻米已经被椅脚磨得粗糙不平。户谷一走上去,脚底就粘上了些黏糊糊的东西。
“你好。”户谷一进房间,便自觉坐在了那张为客人准备的椅子上。椅子破破烂烂的,连扶手上的弹簧都不好用了。
“是你呀。”下见沢作雄走到椅子旁边低声回答道。
桌子上放着本打开的线装书,不知道它的主人刚才是不是在认真阅读。
户谷已经和下见沢认识五年了,但下见沢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自己到现在也还琢磨不透。他是个很奇怪的男人,外人一直不清楚他的行踪。
按理说,既然是律师,应该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奇怪的是,不管户谷什么时候来,都从未碰到过有人来委托下见沢打官司。门口的牌子上虽然写着“研究所”,却没有一个研究员,也没有安排任何助手。每次来他这里,他都是一副yīn沉的表qíng,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但看似却并未为钱而烦恼。而且,像他这样不受女xing欢迎的男人也是很少见的,户谷注视着他,到现在为止,还从来没有从任何女人口中听到过关于他的花边新闻。
“怎么样?”户谷把提来的包裹放到杂乱的桌子上。
“那是什么?”下见沢一动不动,依旧靠在椅子上,无聊地瞥了一眼包裹。
“打开看看吧!”户谷点了支烟说道。
包裹里装的正是他趁藤岛千濑不在家时偷偷拿走的“志野”。
“难道是茶碗?”
户谷解开包裹,下见沢仍然一副兴趣全无的表qíng,似乎一看到这陈旧的黑桐木盒子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什么茶碗啊!当然不是,好好看看。”
“看了也没用。”
“快看啊。”
下见沢没办法,只好从椅子上站起来,解开盒外的绳子,打开盖子,正要用双手去取里面的茶碗,户谷紧张起来:“这么好的东西,外行要小心!”说着,户谷拿开下见沢的手,“你那样拿的话,四五百万日元的东西马上就完蛋了。”户谷小心翼翼地把茶碗从盒子里取出来,放到桌子上。昏暗的光线下,茶碗的轮廓清晰而柔和。
“怎么样,样式不错吧?”户谷坐回椅子上,远远地欣赏着茶碗,“在志野中,这样的东西也很少见呢,不管是釉彩的质地,还是由于铁成分的变化而带上的红色都无可挑剔,越看越有韵味。”
“都是些傻子。”下见沢嘟嚷道,“你这样的色鬼竟然热衷于这种古朴的东西,我真是不明白。”
“都一样的。女人身体上每个细微的部分都各不相同,上帝用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人也各有各的妙处。茶碗也是,古代的工匠通过窑炉的温度、土的质地、釉色的深浅而使它们千差万别,看,连烧制出来的颜色也完全不同,这和女人是一样。”
“你要那样说我也没办法,不过,你可别嫌麻烦,净收集这些脏兮兮的茶碗、盘子,虽然不管摆哪件感觉都一样。”
“收藏永无止境,因为每个藏品都各有特色。每个盘子、茶碗中都包含着一种理想,而且各不相同。所以,就算收集几千几万个也不会满足,和jiāo女友一样。”
“怎么一样了?”下见沢作雄懒散地靠在椅子上。
“男人追求很多女人,正因为他的理想是多种多样的,在这个女人身上没有的,在别的女人身上有,每个人身上都各有一点点自己想要的东西,男人想要实现这种多样的理想,才一点一点地慢慢收集。在这个世界上,被叫做色láng的人未必是心思不专一的人,像我,就是那种一点点地不断收集自己理想的家伙。”
下见沢听着户谷的高谈阔论,一点也不起劲,随口道:“你这个茶碗是从哪里来的?”
“古董店硬让我拿走的。”
“撒谎,你是从藤岛千濑那里拿来的吧?”
“算是吧。”户谷没有否定。说偷来的有点恶劣,倒不如说是藤岛不在家的时候背着她拿来的,这样会更好一些。
“都一样,反正是古董店先存放在她那里的。放在那个女人那里,还不如放在我这个有眼光的人这里,这小东西会很幸福呢。古董这种东西,如果不能给它找个好归宿,它会哭的。”
“茶碗哭也没关系,但你要是过分地伤害藤岛千濑会怎么样?”
“什么意思?”户谷原本得意地靠在椅子上,听到这句话,他稍微起了起身。
“最近,她的生意不太顺利。”
“真的吗?”
因为出自下见沢之口,户谷不由得认真起来。下见沢通晓很多内部消息,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得来的,但大到大公司的经营内幕,小到小店铺的经济状况,他都非常熟悉。
所以,下见沢说藤岛千濑的店经营困难,户谷不得不侧耳聆听。
“我可不是说谎,还有人说,她的经营困境跟你有关系。”
“别开玩笑!”户谷虽面上矢口否认,但下见沢这么一说,又让他有些恐惧,“你怎么知道的?”
下见沢把胳膊支在扶手上,有些不安地说:“藤岛千濑说不定会被解除总经理的职务,还可能受到‘准禁治产’(准禁治产:因jīng神障碍不能处理自己的事物而由利害关系人向法院申请,经法院依法定程序宣告其为禁治产,禁止该人处分财产。)的处置,而且,接下来,说不定在各大报刊上还会登载像‘本店与户谷信一一概无关’之类的告示。”
“简直蠢到家了!”户谷忿忿道,“藤岛千濑是店里的支柱,店面能有今天,可都是她的功劳。他们没有理由撤掉藤岛!”
“但是,店铺是股份制的。藤岛千濑花大钱养着你,肯定有滥用职权的嫌疑。何况,她也没有把公司的钱和个人的钱分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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