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稿什么时候都能看。”
青沼像在监视着书稿似地把身子伸到书稿前,嘴里喷着白色烟雾。
一切都已准备停当。青沼祯二郎选择这家旅馆作为写书的工作地点也是他的一个计谋。青沼背后就是客厅套间的隔扇。隔扇那边都准备了些什么,美也子心中十分了然。
因为是一座独立的别墅,周围很静,没有一点儿声响。
美也子深知自己的弱点。本来,在去找他约稿的时候,故意用含糊的话引诱过他:
“您通宵为我写书,我就彻夜为您服务。”
美也子了解青沼祯二郎的xing格,所以才说那些挑逗xing的话。若用一般的约稿方法,肯定不能成功。小出版社他会不屑一顾的。
美也子确实想得到青沼的书稿。她认为,得到他的书稿,一方面好销;另一方面通过出版他的书,自己经营的出版社也能为书籍代销店认可。
小出版社最头痛的就是受到书籍代销店的冷遇。出版社出版的书一旦为书籍代销店接受,便由书籍代销店批发到全国的书店。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书籍代销店决定着出版社的命运。如果得不到书籍代销店的认可,即使出了好书,书店也不闻不问。
从代销店方面来说,在经营上把出版社供应的书批发给全国的书店,收取已销售部分的手续费,因此,总想尽量采购一些好销而不退库的书。对采购来后不知是否好销的小出版社的书不愿经营,是出于自然的盈利心。所以,代销店对出版社的态度自然取决于后来的实绩。这样,对信用可靠的大资本出版社就给予优待。
美也子既然立志从事出版事业,就不愿一直默默无闻。她想尽快取得代销店的信任第一步,就是青沼的这部新书。
为了这部书,付出多大的牺牲都可以!她甚至怀有这种心qíng。引诱青沼时说那种话,当时多少也带有这种心qíng。不过作为遁辞,她可辩解说,彻夜为他服务,并不等于向他献身。
不用说,她是要抵赖的。在一句话里含有各种意思,让对方随意去理解,用这种办法来引诱对方,这种手法在美也子以往的生活中是经常使用的。在餐馆当女招待时,她就用类似的话耍弄过一个男顾客。在那个世界里,这是同事间竞争和自己生存所必需的手段。
——青沼祯二郎死盯盯地望着美也子。他不敢贸然动手。可是,有她的诺言这个武器使他有信心步步紧bī美也子。
美也子觉得自己变成现钞了。不过,同井村行长分手后,竟奇妙地对男人有一种寂寞感感。虽然有丈夫卓一,同井村之间也不觉得有罪恶感。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而事实就是这样。她自己认为,人的心不是道理能说得通的。
青沼祯二郎比起井村,人品低劣,比起卓一,道德不纯。可是,此刻如此顺从他,以后的好处处是明摆着的。只要依从他,青沼以后可能还会给写书的。
然而,她认为,这在别的事上也可以得到补偿。比如青沼的对手谷尾重夫不可以。总之,这次出版青沼的书是桥头堡,只要以后能不断出版一些好书就行了。
美也子想在这儿也运用以前的职业经验。要摆脱现在同青沼的这种无可奈何的局面,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想把您的书稿赶快送到印刷厂去。”她竭力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我想尽快出版。”
“这个你明天办也不迟。”
青沼果然不高兴了,嘴角歪到了一边。
“可是,一想到重要的工作还没gān完,心里就不踏实,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这么说,你想反悔你的诺言?”
“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您信守诺言,认真地为我写书,我都知道。”
在书稿完成的现在,青沼已不需要通宵工作了。因此,美也子想说:“已经不需要我守在您身旁了。”可是,那种显然是故意装蒜的假话她yù言又止。在书稿没拿到手之前,如果这样说了,青沼一怒之下会gān出什么很难预料。一切都应在东西到手之后。
“我也履行约定的义务。……不过,这话有点儿怪呀,什么义务!”自己好像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哎,青沼先生,这种事如果带着尽义务的心qíng是做不出来的,需要的是爱qíng。没有爱qíng,我就不想gān。”
“哼!”青沼仰起脖子,朝天花板上chuī着烟雾。
“刚才我说过,如果不早些把书稿给我让我处理一下,我心里就不踏实。书稿给我以后,我的心qíng会轻松愉快些的。这会儿我心里只想着书稿已经完成了,能不能再等到我轻松下来以后?”
美也子献媚的眼睛一直盯着青沼那紧绷着的脸。
“明白了。”青沼轻声说道,“既然你是这种心qíng,我也有考虑。”
“啊!”美也子故作惊讶,“青沼先生,请您别生气。”
她极力朝他微笑。
青沼望着她的脸,说:
“尽管你那样温柔地看着我,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过分耍弄我是不好的,这一套我早就领教过。你也是个酒吧、酒馆的女招待吧。”
青沼祯二郎cao着独特的嘶哑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却颇有威慑力。
其实,对美也子来说,这种手法倒是比大声吼叫难对付。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确实是对书稿不放心。哎,青沼先生,对女人来说,适当的qíng绪和气氛确实是很有必要的。”
青沼叼着的烟卷在烟灰缸上摁灭了。烟卷被揉得粉碎,显然手上用力不小。看上去很冷静,实际上他内心很激动。
“这个我全知道!”他像突然翻脸似地说,“你有什么样的心qíng与我毫不相gān,我只要求你履行诺言。好好想想吧,我把别的工作全都扔到一边儿,只相信你的话为你写稿,要是清闲倒也可以一笑了之,可是我给你说过好几次了,我可是作出了莫大的牺牲。”
美也子低下了头。青沼说的不错,她无言以对。
“你现在却想溜了,卑鄙!”
“啊,谁想溜了……”
“不行,就是不行,不能言而无信!”
青沼祯二郎突然离开桌子。美也子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男人的本能。那表qíng同以往多次看到的男人的表qíng没有两样。
她无路可逃。青沼抱住美也子。
“放开!”
美也子用手挡住青沼那张贴近的脸。青沼一边扒开她的手,一边将自己的嘴往美也子的嘴唇贴去。他力气很大。她的自由被他紧紧束缚着。
“现在,你还怎么说?”青沼气喘吁吁。此刻,他往日的虚荣和伪装已dàng然无存。
“你都说些什么,我不上你花言巧语的当!想骗我,办不到!你想糟蹋我的诚意?”
“所以,所以,稍微再……”
“过来!”
青沼不听她的。看着她那乞求的表qíng,他的yù望化作一团火焰腾腾燃烧起来,鼻子里嗅着她的体味,手指抚摸着美也子白嫩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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