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今天jiāo稿的,可到底写好了没有呢?典子心急如焚,却又一筹莫展。她知道,尽管自己心里火烧火燎的,但也只能耐心等待。因为作家是说什么都不能得罪的。
椎原典子看了会儿报纸,又翻了翻书,再次打开报纸,翻来覆去的,等着时钟上的指针一格格地往前挪。虽然什么也没gān,可jīng神十分疲惫。典子想起了外国电影里人像狗熊一般在屋子里绕圈子的场景,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正处于这种状态。
十一点终于到了。典子鼓起勇气,拿起了电话听筒。
她让总台拨通了杉之屋后,对方立刻有了回音。典子刚说了一句“请接村谷阿沙子的房间”,电话中的男侍马上说:“对不起,您是椎原小姐吗?”
椎原典子回答“是”后,对方接着说道:“哦,那么这里有给您的留言。村谷女士在今天早晨离开本店,住到坊岛的对溪庄去了。她说如果椎原小姐来电话的话,就请转告一声。”
“什么?!”椎原典子大惊失色。她做梦也没想到村谷阿沙子会在今天早晨临时改变住处。
“那个坊岛的,对……”
“是对溪庄。”
“哦,那个对溪庄,在哪儿啊?”
“就在附近不远。在溪谷的下面,有专用缆车直达那里。”
说到这里,电话就挂断了。
听到村谷女士新入住的旅馆离开这里不远,典子被揪紧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人家是安排了留言才离开的,说明她并非无故逃避。可一换地方,稿子的进度又叫人担心了起来。
椎原典子马上要总台将电话接到对溪庄。
“请问贵店有一位名叫村谷女士的客人吗?”
电话接通后这么一问,典子的耳边立刻响起了女侍的声音:“是的。已经入住了。请稍等。”
没过三秒钟,电话里就传来了村谷阿沙子本人的声音。
“啊呀,是椎原小姐啊,昨晚睡得好吗?”
椎原典子心想:我倒是睡得很好,你又为什么突然换旅馆了呢?更要命的是你的稿子到底写得怎么样了啊?
“啊,村谷老师,早上好。您辛苦了。”
椎原典子跟她道了早安后,阿沙子的声音就一股脑儿地压了过来。
“是啊,椎原小姐。事qíng有些麻烦了。”
椎原典子听了,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啊?”她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村谷老师,怎么了?”
“说好是今天jiāo稿的,可怎么也进展不下去啊。对不住了,能不能等到明天早晨呢?等不了了吗?”村谷的语调显得十分为难。
不祥之感还是应验了。其实,正因为有这种预感,才多留了一天的余量。但这已经是最后的防线了。如果明天再落空的话,就万事休矣。
“这可不行啊。村谷老师,我可以等到今天晚上,还请您务必抓紧啊。”椎原典子恳求道。还有一天余量的事是决不能说的。否则,对方吃了这颗定心丸,说不定会要求再延长一天。
“今天是怎么也来不及了。还有一半没写呢。椎原小姐,我也求你了,宽限到明天早晨吧?明天不管你多早过来拿都行啊。”
“不行啊。”
“真是对不住了。求你了。”
“不行啊,村谷老师。”
两三个来回下来,典子终于让步了,但她还是反复叮嘱:明天早晨jiāo稿,一定要说话算数哦。现在她的话里也没有一点水分了。
“啊呀,谢天谢地。”
村谷阿沙子的话音里夹杂着一块石头落了地似的叹气声。
六
椎原典子给村谷阿沙子打完电话后,随即向东京汇报了qíng况。作为取稿责任人,这是应尽的职责。如果明天早晨拿到稿子依然来不及又该怎么办呢?她感到走投无路了。
电话接通后,白井主编直接跟她了通话。“换旅馆了?她又想gān吗?”白井主编不耐烦地说道。问过了村谷新入住的旅馆名字后,他又说道:“好吧。我亲自给她打电话。不过,你也不能松手。你不能住在别的旅馆里,你也住到村谷老师的旅馆里去。”
“可是,村谷老师是非常讨厌编辑粘在身边催稿子的呀。”
“嗯,这倒也是。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主编咂了一个响舌,继续说道:“那就算了,你住到她隔壁的旅馆里去。村谷老师要是溜出来闲逛,你就把她给堵回去,叫她把稿子写完了再出门。还有,你每隔三小时给她打一个电话,查问稿子的进展qíng况。”
“就是说,要盯住她,对吗?”
“算是吧。明天早晨要是还没有稿子,印刷厂就不等我们了,所以我们也是焦头烂额啊,懂了吗?”
“嗯。”椎原典子受到了主编的申斥,不免神qíng沮丧、垂头丧气的。
真是的,村谷阿沙子为什么要在早晨突然换旅馆呢?难道原先那家旅馆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吗?
椎原典子突然想起了今天早晨在雾中看到的那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就是村谷阿沙子,另一个是专门打听内幕消息的田仓义三。连他们的说话声都听见了,不会错。他们谈话的内容虽然没听清,但说话时的腔调绝不平常,不像是在散步时偶然遇见了闲聊几句的样子。这是凭当时的直觉就知道了的。她的眼睛和耳朵所感觉到的是某种诡秘的东西。正因为这样,典子才头也不回地一路逃了回来。
村谷阿沙子和田仓义三在一起,这事qíng本身就有点莫名其妙。一个是小说家,一个是不入流的记者,两人虽不能说是风马牛不相及,但大清早的一男一女站在那里说话也够古怪的了。村谷阿沙子昨晚为了赶稿子应该是工作到很晚才睡的吧,那么又有什么要紧事非得起个大早和田仓义三见面呢?
椎原典子忽然又想起,昨天来这里的路上遇到田仓,当田仓在知道了自己出于工作目的来这里时说过的话。
哦,是为了村谷吧。
当时典子就想到他是知道村谷阿沙子在箱根的,而现在想来,莫非他是为了什么事才特地来见村谷的?典子总觉得就应该是这么回事。
阿沙子见到了田仓,之后又换了旅馆——看来其中不无关联啊。
想到这里,典子又想起昨晚在夜雾中看到村谷的丈夫亮吾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在一起。不,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村谷亮吾还不能断定,不过,大致是不会错的。
这样说来,昨晚和今晨的两对男女以及阿沙子变更旅馆的事不能说毫无因果关系,怎么看也不像是绝对偶然的。
难道还真是身处迷雾中,让自己浮想联翩了?那个田仓义三又到底住在哪里呢?
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住进村谷阿沙子隔壁的旅馆里去。
椎原典子叫来了当班的女侍。
“坊岛吗?那里只有两家旅馆。”中年女侍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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