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夫起初疑惑地感到,这里面或许有名堂。要说名堂,那就是人为的诡计。
要是人为的就要有原因,若是诡计就更有原因。
道夫想,黑原三郎也许是警察署的好细,或许是警察想用司机要yīn谋。——可是,这种推测不能成立,因为,对波多野雅子,警察署已作为“自杀”处理;在枝村幸子案中,“罪犯”已受到指控,正在审判,一审已判决有罪,处以无期徒刑。
被告在上诉,但警察署信心十足。这样看来,黑原三郎的这番举动不是来向警察署这条线。道夫认为,司机来接近,是由于同权力部门无关的个人的原因。
也可能像信中说的那样,黑原是在一年之后驾驶出租汽车期间,回想起开货车时的粗bào行为后来道歉。对方若是个普通人也就缓了;知道他是个“名人”时,便惦念不忘,这种心qíng中或许含有对‘名人’的崇敬,想以此为机会接近“名人”。
道夫也觉得,这种根据字面的理解或许太天真,可是别的又想不出什么“原因”。
其实,司机这种职业不论时间、地点都能到处出没,他们的生意就是每时每刻都在接触各种不特定的人。只不过是从那不特定的乘客中仍然想起某个特定的乘客。
然而,道夫断定,漠然拒绝这个司机的接近是不妥的。如果任其不管,司机可能会四处传播,对朋友和其他人张扬,弄得不好有可能传到警察的耳朵里,引起怀疑,他们就有可能想调查一下。此外,世上有不少人好奇心qiáng,那些人也会多管闲事。还有一点不妙,就是枝村幸子后来找过他。
这些考虑或许是杞人忧天,但若不予理睬,便一直是块心病,最好是早日查明真相,心里就坦然了。如果确属隐患,现在就必须除掉。总之,需要对付这封信。
黑原三郎的信中确定了来美容堂会面的日期, 并写道,将在当天下午5点左右打电话问他能否会面。所谓当天就是今天,信是快递信。
傍晚5点左右, 道夫将一位政治家夫人的发型jiāo给徒弟做,自己回房间休息去了。也不想用店里的电话。
正好在5点钟,房间里的电话铃响了。
“我是黑原。”一个年轻男子怯生生地说,“…嗯,是佐山先生吗?”
“是的。”佐山冷冷地回答。他是想试探一下对方。
“我给您寄去一封信,看到了吗?”
“看到了。”
“谢谢。我现在去可以吗?”
“就是信上的那件事?要来向我道歉?……”
“是的,不过,还有点儿别的事。”
“什么事?”
“电话里不好说,我想见了您再说。最好不要有外人在场。”
道夫来到新宿百货商店后面的一个点心店。
黑原三郎要求不要有其他人在场,这一点引起了道夫的注意。看来他用心不善。
本来没必要专门到点心店同他会面,可以一口拒绝;可是读了那封信,道夫联想许多不得不答应他的要求。
进了点心店,门口的座位已经客满。这家点心店往里面走有更低的一层,上面还有二楼。二楼必须上了楼梯才能看清整个楼上的qíng影,道夫仁立在门口往里面扫视,只见在二楼栏杆处有一个人半起半坐地拿着一本杂志像旗子一样来回摇动。那人系着峰紫色领带。这是黑原的记号,他在电话中告诉过他。
道夫一面上楼,一面望着那个摇着杂志的男人,隐约感到有些面熟。傍晚在青梅的马路上从那辆货车上下来的那个家伙就是他。楼梯不高,转眼便来到那人的面前。
“是黑原君?”他先打招呼。
“啊,是的。”
那人年龄二十五六岁,不是最近流行的盖着耳朵的长发,而是前面留得长,后面留得短,是平头发型和艺人发型的变型,洼进去的眼睛又圆又大,颧骨突出,鼻子扁平,嘴巴阔大,…皮肤当然黝黑。对,就是这模样。
道夫从模糊的记忆中搜寻出那个男人的形象,当时他身穿一件肮脏的衬衫。
“佐山先生,那段事我在信上也写了,实在对不起。”
黑原三郎深深地鞠了一躬。
“啊,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
道夫伸出手。对方的手像木器一样坚硬。
两人对面而坐。黑原三郎端着咖啡,自己叫女侍送来一杯。坐定之后,重又打量眼前这个男人,面容上的记忆渐渐恢复,终于认定就是这个家伙。
若无其事地环视四周,周围尽是对对qíng侣,不像有化装的警察坐在里面。
“真是对不起,经常开货车,脾气就bào躁,芝麻大的小事也大发脾气。”
黑原三郎使劲搔着变形平头。
“噢,就别提这事了。”
“啊,谢谢!”
“哦……你信上说,现在开出租汽车了?”
他先发制人地提出问题。
“哎”
“哪个公司?”
“江东区的八光出租汽车公司。”
“噢,什么时候去的?”
“前年8月。 在青梅生活费倒是很便宜,但没什么刺激,不过开出租汽车也不是理想的生意,白天根本没法开。……对了,说起出租汽车,去年我经过信浓叮见过您哟,那儿有座高级公寓,就在那旁边。”
“你信上也写过吧?”
道夫继续观察黑原的态度。
“是的,实际上我对那座公寓非常关心呢。”
道夫心中一惊。
“因为,那座公寓的四楼那阵子有个有趣的俱乐部,是个供男人玩乐的秘密场所,我们司机经常送客人到那儿去,把乘客送到那里,女人就给我们1000日元左右的小费。不瞒您说,您在那附近上车的时候,我还以为您是俱乐部的客人要回去呢,所以,我老是从后望镜里瞅您,于是马上回想起来,您就是在青梅的那个人……”
“我不是从那座公寓里出来的。”道夫禁不住大声否认,“我是在那附近散步。”
他觉得光那样说明还不够,没充分考虑,便脱口说出了辩解似的后一句。
女侍将咖啡送到桌子上,问他要不要加牛奶。
“哦,您一个人在那儿散步?像您这样应该有个徒弟什么的跟着吧?”
黑原三郎睁大凹下去的眼睛。
“想散散心的时候就一个人。”道夫吸着咖啡说道。
“您的美容室不久的将来在日本美容界要变成头一号了吧,周刊杂志上是这样说的,我就是看到周刊杂志上的照片才知道您的。”
黑原的眼睛现出敬爱之qíng。
“周刊杂志的报道言过其实了,既是赞扬也是鞭策吧。不过也必须当心,弄不好还会遭人诽谤。”
“什么事都要cao心呐。不过,服务的对象全是女的,这一点令人心qíng愉快,可以把漂亮的女人打扮得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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