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随便地打着节拍。
过了八王子站,车内的乘客几乎都入睡了,轻轻的鼾声此起彼伏。没睡的人,默默地在读着杂志。
夜火车,就这样在夜暗中,驰过了甲府、韮崎、上诹访等站。当夜灯she进暗空的时候,火车驶进松本站,车内忽然人声嘈杂起来。
年轻的登山者们,为抢乘去大町的电车,争先恐后地在长长的月台上跑着,想早一刻捞到好座位。
“祝您一路平安!”今冈向往长野方向去的杉原微笑地打着招呼。
“请多努力,一周以后还要在东京相会呀!”
冈村和今冈着急地并肩走上月台。杉原随后下车,因换乘筱之井线,向另一方向走去。
“喂,留心不要受伤呀!”
今冈和冈村挥着手,挤在人群中,忽然在天挢的阶梯上消失了身影。
杉原忠良应该在这儿换去长野的火车,从长野换信越gān线,再到丰野换饭山线,他走的是一条麻烦的路线。
在松本站,约有30分钟的候车时间。
但是,杉原忠良没有换乘去长野方面的火车。现在,他待今冈和冈村乘上5时26分去长野的火车后,就改乘了电车。此后又在大町换乘火车,走上鱼系川方向。他继今冈和冈村之后,坐下一趟火车追了上去。
五
杉原忠良,那天在某个场所,做了一件事,他出现在东颈城郡松之山温泉旅馆的时侯,天已近暮了。
他装出不落脚的样子,表现也与一般旅客不同,并且避开住客进了房间。
他辞去女侍,脱下自己穿着的衬衣和裤子,在电灯下仔细地检査着。
他发现衬衣的袖子上有一个斑点,呈红锈色,形状恰像一个倒写的惊叹号。他发现后,赶紧拿出小刀,仔细地切掉这一部分,并且摖着火柴,在房间的廊下烧掉了。1厘米的方块布片散出焦臭味,立时变成黑灰。
杉原忠良又检查裤兜,接着倒过来抖落,从裤子的折角里,有混着小石的细砂撒落在铺上。裤子的下部有浸湿了水又被太阳晒gān了的污痕。
他抖落裤子的时候,又有一些新的东西撒落出来。那是像薄薄附着白毛似的小小黑粒。
杉原忠良稍微显出沉思的神色,就把手伸进裤兜中。他从里面掏出一个纸包,但纸已在裤兜里揉皱了,有的部分挤破了。他打开来,又有十二三个同样的黑粒落下来。杉原忠良接着又把手伸进裤兜,用手指摸探兜底,取出四五个同样的黑粒。这是杉原忠良昨夜在出发的新宿站上,从少年手里接受的东西。
杉原忠良先是査看这些黑粒,但又觉得奇怪,他于是数起这些黑粒来。
他稍微现出来不安的表qíng,但那担心的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不,没关系。他这样说着,又像放下心来。
“洗澡水准备好了,请!”
女侍忽然从身后进来打招呼,杉原忠良慌忙把黑粒藏起来。
“噢,就去。”
仅有他那应声是平静的。
“我领您去吧。”
女侍把叠着的浴衣放在铺上。
“不,稍等一会儿,我自己去。”
“那么,洗好了,就请按铃吧。”
“知道了。”
女侍退出房间。
那脚步声在走廊里消失了。杉原忠良又把黑粒摊在自己面前,暂时凝视了一会儿,接着仔细地收拢起,用纸包好。
他拿着火柴走到房间后面。那是里院,种植的花木一片繁茂。
他蹲下身来,用火柴点燃纸包的尖端。扭紧的纸包,火焰延烧的较慢,但不久就把原物烧掉了。
杉原忠良全部烧完之后,用落在附近的小木片把灰扒散,又在浴衣前拍掸一下手,就走回房间。
他慢慢地吸着烟,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又把登山背囊取出来,打开袋口,伸进手去,乱摸起来。很快从背囊抽出手,握着的是一块石头。
他拿到电灯下面,首先鉴赏它的全形。石头约有拳头的两倍大,颜色灰中带白。
然后,他用两手打开石头。那是原先就裂开了的。
他把石头的裂口映在灯光下,外侧完全是不同寻常的白色,断面上是一片透明的深碧色,那碧色中间又织进了稀琉的白色条纹。
他感到满足。碧色不那么光艳,就像窥望深海底部那样,带着浓黑的色调。这是翡翠的原石。
他正看着,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来。
他惊慌地把石头装进登山背囊里,飞快的一瞬间,他就小心谨慎把事倩处理好了。
拿过电话筒,是从帐房打来的,请他赶快去洗澡。
“就去!”
他放下电话筒,这才放下心来。他把香烟捺灾在烟灰碟里,取过浴巾,但又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用手抱起登山背囊,慎重地藏在壁橱的深处。
在服务台,方才的女侍迎接着他。
“对不起。现在来了团体客人,想趁不乱的时候,请您先洗。”女侍说。
“那么,就谢谢了。”杉原忠良快活地回答。
“喂,”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说,“这边有卖衬衫的商店吗?”
“是,有个小杂货铺。”
“麻烦你,什么衬衫都可以,明天能替我买一件吗?”
“可以。若是有需要洗的,请今晚拿出来,到明天就洗好了。”
“不,谢谢啦。我现在穿的衬衫,在山上拌倒时被岩石角刮破了,想买一件新的。”
“唉呀,是那样吗?上山可危险哪。”
“倒霉啦,所幸没有受伤。”
杉原手拿浴巾,跟着女侍进了浴室。
这是一周以后的事。
到指定的茶馆会齐的,只有冈村和杉原。芝垣多美子也来了。
“怎么的了,今冈他没来呀!”
冈村对超过约定时间这么久,至今未归的今冈三郎挂虑了。
“喂,多美子姑娘,今冈怎么的了?”
“我也不知道。他要回到东京,准给我家打电话,只有这次没打。”
“奇怪呀!”杉原像是焦矂不安地说,“难道是弄错乘车时间了吗?”
“不会有那样的事,这期间火车时间还是没变的。”
“是的。可真怪,怕不是火车误点了?”冈村说,“也没有台凤和bào雨呀!”
“奇怪呀!”芝垣多美子看着冈村的脸,“喂,冈村先生,你和今冈先生是在什么地方分开的?”
“今冈那家伙,是在系鱼川前两站小潼站下车的,说是这里离那边近。我照旧是从系鱼川到青海去。”
“莫不是在山上遇难了?”杉原嘟嘟囔嚷地说。
“可怕呀!”多美子心神不宁地握起双手,“如果真是那样,可怎么办哪?”
“不要紧。不必那么优心,那个家伙今晚就会出现在这里的。”杉原糊弄似的说。
但对这个难得的玩笑,多美子却茫然若失地听着,冈村也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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