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是谁?”阿部顿时停下步问。
“在海糙酒吧见到过的一位客人,是健次君的朋友,我只见过一面。”
“那人叫什么名字?”阿部问。
“据说叫什么山上君来着。”
“山上?”
“是。听说是健次君中学时的同学。”
“是个什么人?”
“不知道他是gān什么的,只听说从前加入过职业棒球队, 是从棒球闻名的K中学毕业的。”
“K中学?”阿部不禁暗中瞅了一眼桐子,“这么说,是你的同乡喽?”
“是的。海糙酒吧的人全来自九州K市一带,健次也是。所以,那人在K中学毕业也没什么奇怪。”
“那个叫山上的人现在不是职业球员了?”
“听说不gān了。我没有当面跟他说过话,是听健次君说的。这家伙因为打棒球有一手才当上职业球员,但老是作替补队员,觉得没有出头之日,所以才不gān了。”
“是吗。”阿部说。“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是打什么的?”
“反正是个投手吧,是的,还说他是个左撇手投手。”
“左撇子投手?”阿部象是在思考什么不再说话了。然而,桐子并没有把所有的话都告诉阿部。她在离幽会地点不远,二百米开外的一条暗黑小道通往电车道处,曾经见到过这个名叫山上的人,但瞧得并不真切。她瞒下这个qíng节,并不是觉得没有把握才不讲,使她对检察官和阿部都绝口不提的原因是:如果一说,岂不是bào露自己去了现场这个事实吗?最要紧的,这样对径子,不,对大冢钦三都会有利。
大冢钦三听了阿部启一的报告之后,恍然大悟。杉浦健次的朋友山上是个左撇子投手,山上果然是个左撇子,而且生长在K市!这对杂志记者阿部不能明说。 大冢自己对K市老妪被杀一案,即柳田桐子的哥哥柳田正夫蒙受嫌疑一案, 曾借来案卷进行过缜密的研究,得出一个结论:真正的凶手是个左撇子!
大冢把这点隐瞒起来没说,是因为想到自己曾经为辩护费回绝了委托,而柳田正夫在第二审中却死于狱中;要是活着,他会把这个发现提出来,甚至义务出庭去为柳田辩护。过去,大冢年轻时也不取分文承接过好几个案子。可是现在,当事人已死亡。当时,柳田正夫的妹妹桐子老远从九州赶来,被他回绝,不料此事竟成了他的一桩心病,他完全能理解桐子怨恨的心qíng。正因为如此,眼下更没勇气公开这案子的真相了。
K市的指定律师始终没发现大冢看出的疑点,为此, 在第一审中柳田正夫被判了罪。这个疑点只能隐藏在大冢心里,对谁都不能公开,将成为大冢心中的一个秘密。可是,这个左撇子却使大冢眼前豁然明亮。这是个稍不留意就会被疏忽过去的线索。杉浦健次被杀时,凶手准和他并排坐在暖炉前。凶手当时在健次的右边。解剖尸体确认健次的致命伤是背后挨了一刀直刺心脏致死。凶手并排坐在被害者的右侧,要从背后刺中位于人体左侧的心脏部位,是没法用右手gān的。而且,端坐着没移动位置,乘对方不备下了手,非得用左手不可,才能造成一刀直刺中心脏致死的后果,这需要一定的腕力,也表明凶手左手的力气很大。总之,凶手是个左撇子。径子平时不用左手。顿时,大冢律师在面前望见了一丝希望。然而,他毕竟经过长期在法庭上的磨练,知道仅凭此理由跟检察官jiāo锋还难以取胜。检察官也会据理力争:不一定是左撇子,惯用右手的人完全可以移动身子右手握刀刺去,或者虽在一起取暖,可以找个理由离开暖炉,乘人不备从背后袭击等等。大冢耳边仿佛听到了检察官的反驳。然而,大冢却深信无疑,作案凶手准是个左撇子。要增qiáng辩护的说服力,必须有证明径子无罪的有力证据。这就需要物证。
检察官方面虽有一定根据确认径子有罪,但没有物证。因此,一旦能找到证明径子无罪的直接证据,是最有说服力的反证了。大冢钦三手抱脑袋。此刻,在他脑际闪过径子供述中提到的那只打火机,据她说是掉落在尸体身边。但警察官到现场时,却没发现有什么打火机。大冢始终相信径子说的是实话。她离开时这只打火机还在,等警官来到现场却不翼而飞。肯定是被人拿走了。不用说,打火机就是凶手遗留之物。那么,是谁拿走的呢?径子的供述中说起,柳田桐子曾跟她在一起站在尸体前,当时径子惊骇万分率先逃离现场,而桐子还留在那儿,也许就在此时,桐子悄悄地拣起打火机放进了口袋。这种可能xing完全存在。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大冢第一回见到她时,就觉得她的个xing特别,在这种古怪xing格的支配下,有可能会gān出这种事来。那么,她的目的何在呢?
大冢捉摸着:“柳田桐子企图对我本人进行报复。她认定我为了费用拒绝承担辩护,为此,她哥哥才含冤死于狱中。要说是讹诈,简直是最大的讹诈,真是岂有此理!我又不是宣判你哥哥有罪的法官,承接不承接案子是我的自由。”这个道理也对,但桐子却认为被日本数一数二的刑事专家大冢律师回绝,恰恰是使哥哥受冤的主要因素。为此,就要在jīng神上报复大冢。
大冢钦三始终深信径子的供词是真实的,在这个信念的驱使下,在他脑子里出现了当时的qíng景:
柳田桐子受同事信子之托,为刺探杉浦健次的行动守候在那家餐馆门前,时间打七点起站了一个半钟点,目击者有纸烟店的老太,还有偶然遇到的山上。桐子说她老不见杉浦出来,不耐烦再等下去而去看了电影,这恐怕不是实话。杉浦健次八点半左右走出餐馆,要了一辆出租车赶往××衔的幽会处。 桐子准是唤了另一辆出租车尾随而去。这么想来,桐子竟然会知道她从未去过的那个秘密住所的根据也就有了。随后发生的事就象径子说的那样,桐子为了探听虚实正在大门口徘徊时,正好撞见瞧见尸体惊骇地逃出门外的经子,径子为了证明自己清白无辜,神色慌乱把桐子拉到现场去,请她作证。对径子来说,桐子是位陌生人,在这种处境下,无论谁都会采取如此做法。桐子起初并没有什么别的企图,只是在事qíng发生之后才打起这个坑人的坏主意。根据是,当时桐子答应作证,还把自己的姓名告诉了对方。径子当时只想早点离开现场一走了之,留在那儿的桐子却拣起尸体身旁的打火机揣进口袋,就是那只刻有葡萄和松鼠图案的打火机。准是在她出大门时,拾到了径子右手的手套,心中的邪念驱使她又返身进去,把手套放在尸体旁后再离去……
说不准柳田桐子早就知道大冢钦三和河野径子之间的关系。她处心积虑地想破坏他最珍视的东西给本人一个jīng神上重大的打击。对大冢来说,最宝贵的莫过于对河野径子的感qíng了。倘若这个假设成立,应该说桐子的复仇计划出色地获得了成功。径子将被问罪,大冢本人受到社会的谴责,家庭也分崩离析。跟往昔炙手可热的赫赫名声相比,简直形同一条丧家之犬。然而,大冢律师鼓起勇气,一心要救径子,把自己的成败荣rǔ置之度外,为了爱着的女人,年过五十的大冢此刻燃起了爱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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