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现在这样挺自在的。”忠夫故意撒谎。
“是吗?”雪白的阳伞下,信子的脸庞泛着苍白的微光。这时,她的侧脸突然神qíng一变。“叨扰贵府,承蒙热心教诲。可是我这段时间不能再去拜访了。”
“为什么?”忠夫惊讶地问道。“你有事要做吗?”
“原谅我冒昧,家里有事,我离不开。”
“是吗?”忠夫瞟了一眼信子的侧脸。或许是心理作用,感到她似乎心中有隐qíng。忠夫从母亲的举止中明白了母亲的心qíng,母亲并不欢迎盐川信子的来访,总是忧心忡忡地望着他。盐川信子恐怕也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了,说不方便再来,恐怕是担心自己多虑。
此前为她辅导学习,也发现她是感受xing很qiáng的女子,自然能够察觉母亲的qíng绪。忠夫不能勉为其难,如果那样,往后母亲和信子之间就会真的出现微妙的摩擦。他不愿伤信子的心。
“你不方便,那也没办法。我不要紧。”他不置可否。
“是。谢谢您。不过,我真不该说这些冒昧的话。”
身边掠过cha了冰淇淋旗的自行车。公寓楼之间,电车驶过。在前方闪过的车窗里,乘客都穿着白色的夏装。浅野忠夫想通了,也罢也罢,盐川信子为人妻子,或许真是因为丈夫的原因来不了。这时,他突然感到与并肩前行的信子之间拉开了距离,虚空的晚风立刻从那空隙中穿了过去。
“要不,这样吧!”副教授说道。“在学校见面也谈不出什么,我给你写信吧!”忠夫感到自己似乎能够缩短与信子的距离。
“啊。”信子没说那就这样办,表qíng中有些困惑。“不过,老师太忙了,让您耽误工夫,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倒没事儿。这点儿时间还是有的。”忠夫察觉自己不知何时变得qiáng人所难了。但是,他仍不想止步。
“真的可以吗?”
“没关系。”
“那就拜托了。”
“有疑问你就说。我尽量帮你。”临近闹市,拐过来的人多了。
忠夫察觉到行人投来的目光,这才与信子告别往回走。他独自返回,边走边反复揣摩盐川信子中止来访的理由。他清楚盐川信子以何种形态与自己的感qíng紧密相连。他认为未婚妻糙间泰子十分可爱,黑亮的双眸也很美。此qíng与一年前订婚时相比毫无改变。然而当时决定订婚是母亲催促所致,现在对盐川信子的感qíng,却是他第一次品味到的。
回到家里,母亲来到门厅。在忠夫眼中,母亲恍如外人。
“哎、你怎么啦?”母亲观察儿子的表qíng问道。
“不,没什么。”忠夫自己变得不开心起来。
“你出去后,来了一封快件。”
忠夫接过来,看看背面,落款是“周六会gān事”的名字。“周六会”是驻东京银行的联谊团体。
5
三点整,浅野忠夫进入丸内区的××俱乐部。外表是古色古香的红砖楼房,内部却是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豪华装修。“周六会”寄来快件委托他来讲演是在上周。其后,gān事来访,商定了讲演日期,就是今天。
要求讲演内容无须太具学术xing,谈谈研究中的趣闻花絮,时间四十分钟。问了问qíng况,据说每月请一次各领域的专家作讲演,此前讲过美术、文学的内容。时隔多日,他们要听听与自己业务有关的经济学理论。浅野忠夫不知为什么自己被选中,gān事解释说有会员推荐。
本来说要上门迎接,忠夫说刚好是离校时间,就自己找来了。他本来就不喜欢车接车送。穿过宽敞的大理石厅堂,走上楼梯。指定的会场在三楼。不愧是金融资本家的集会场所,文艺复兴风格的古典艺术显示出庄重美。来到三楼,去忠夫家洽商过的四十多岁男子前来迎接。
“您好。没去接您,多有失礼。”向他问候的是某银行庶务科长。“您辛苦了。老师,请先到那边休息。”
三楼像是会议厅。忠夫被让到了暂定为讲演者休息室的客厅里。气派的桌子,周围的座椅也都是那么豪华。
“gān事马上就来。”那人略施一礼,先走出休息室。一个女孩端来冷饮和水果。
忠夫环视四壁,挂着大量油画,每幅都是名家之作。还有很多已故画家的作品,更让人感到这个俱乐部的传统典雅qíng趣。
不久房门打开,刚才那人引进三位绅士。一位鹤发童颜,很胖。一位谢顶。还有一位比前两位年轻得多,三十四、五岁的高个子。
“大热天请你来,勉为其难了。”白发胖老者先递出名片,著名银行的副行长。谢顶的是另一家银行的监理。另一位年轻绅士没递名片,只是略施一礼。此人或许职位不高,忠夫边想边向三人致意。
“请坐!”副行长说道。
十五分钟很快过去,这是讲演前的小憩。副行长、监察都为使讲演者放松,专选轻松的话题闲聊。
忠夫偶然发现,最年轻的那位绅士默默地凝视着自己,嘴角浮出谜一样的微笑。忠夫将此看作年轻gān部尚未升至董事,所以在另外两人面前尽量收敛。但是,凝视自己的那双眼中,隐含了不寻常的感觉。
4、倾斜
1
浅野忠夫在××俱乐部的日式大客厅讲演了四十分钟。听众都是各银行的上层人物,很肃静。大都是中老年人,有的还记录讲演的要点。听众都是业务专家,所以忠夫决定简单介绍英美最新金融论。他想讲得专业一些,所以看着准备好的纪要讲。内容虽然枯燥,但大家听得很认真。结束时响起掌声,听起来不像是奉承。忠夫暗自以为,所选材料适合这种xing质的讲演。他为成功感到高兴。
“您受累了。”一位gān事陪着忠夫进了休息室,这里有咖啡和点心招待。刚才迎接忠夫的副行长和监察又来了,但年轻高个子没有同来。在忠夫的印象中,那个人物对自己是一种审视的目光,所以对他的缺席多少有些在意。但他做出自己的理解,那人或许只是对大学教师怀有好奇心。
“您的讲演使我们受益匪浅,十分感谢。”谢顶的监理致谢。
“哪里,本来想讲些轻松的话题,内容却那么生硬,实在对不起。”忠夫为自己辜负了对方的期待而道歉。本来洽商时谈好,大热天的,尽量讲些通俗易懂的内容。
“不、不,讲得很好。”白发副行长说道。
“说实在话,我们这里好久没听到实质xing的话题,所以您的讲演非常难得。以前的讲师中,恕我不敬,有些人讲演成癖,半数都是漫谈方式。听起来满有风趣,但过后却对主题印象不深。从这个意义上讲,今天大家都感到心满意足。”
“是这样的。”监理意见一致。
“时隔多年,我也仿佛回到大学时代,在课堂里听讲。”
“这么说,我们年轻了几十岁呢!”两位董事一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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