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后弘治并未践约,于是她宣告,凭着自己的xing格,什么事qíng都能做得出来。弘治将她从大阪叫来,既是她反复要求的结果,也是因为弘治不愿将她一人留在大阪。自己打理不到,她可能会受到别的男人诱惑。那家酒吧中,有好几个常客是奔着她去的富有绅士。
弘治好不容易找到这间旧宅并让她搬了过来。当初,枝理子嫌房子老旧抱怨不已。“也罢,也就剩下半年了。”她作出了让步。所谓半年,是指弘治与现妻办离婚的所剩时间。也就是说,她已考虑到此时建新居太不划算。
枝理子从冰箱中取来冷毛巾。“什么事儿啊?大呼小叫的。”她转到弘治身后,用冷毛巾为他擦脸。擦完脸,又用另一条哧哧地擦起他的脖颈和脊背来。“到底有什么事儿?”
“啊、好凉啊!”
“哈,够慡吧?”
“帮我拿支烟吧!”
“好—嘞!”枝理子找到弘治的衣袋取出外国香烟,叼了一支点着。“给你!”香烟上沾了浓浓的口红。弘治叼着它吐出一口烟雾。
女子擦完将毛巾放入小筐,盯着弘治的面孔看了一会儿。突然像啃ròu似地嘬着他的额头、眼皮、鼻子、脸颊。
“好痒啊!我还抽烟呐!”
“抽什么烟!我不管!”拔掉香烟便将自己的脸压在弘治嘴上。白色的烟灰已有长长一截。
“哎、弘治。”女子终于将脸移开,盯着他发话了。大大的眸子,带着暗影的深邃目光。“你、真的和夫人分手?”
“啊。”弘治喷云吐雾。
“看你云遮雾罩的样子。真的分手吗?”
“啊,分手。好像还有半年?!”
“烦人!明知故问!”
“没问题。准备好了。”
“真的?”
“没说假话。”
“可是,你用什么理由赶走夫人?就说‘xing格不合’?”
“那太俗了!叫她不得不离开。”
“可是,能办到吗?”
“能!”弘治望着蓝烟说道。“如果没有赶走老婆的理由,那就叫她无地自容。”
2
盐川弘治上午十点左右离开枝理子的家,今天下午要开董事会,他决定先回自家休息一会儿。事后琢磨,此举可说是受一种预感驱使。往常,他都是从这里驾车直接去银行上班。在他驱车chuī风的瞬间,女人的气味、触觉就都从身上褪掉。他本来就不是只对女人感兴趣的xing格,而是在事业上野心勃勃。
回到家中,不见信子。她到L大学去听课了。弘治想到自己房间yīn凉处的安乐椅上小睡一会儿。幽会之后便要享受孤独,这是他的癖好。但他却在回自己房间之前,鬼使神差地窥视了一下妻子的房间。虽然明知妻子不在,却无端地生出了看看那个房间的念头。这一看,就见朝向窗口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包。不像是邮寄的,可能是商店直接送货上门。包装纸上贴着发票之类,收件人是信子,寄件人却也是“本人”。
这倒也没什么,但商品却是由“丸善”商厦送来的。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买东西?再看品名栏,写着“耳饰”,边角还写着经营者店员的名字——小野。信子买了耳饰?真稀罕。他先想到那可能是信子送给别人的礼品。可是,既然信子跑到丸善去买,这种小物件用不着过后特意委托店家送货上门,装在提包里不更省事吗?
真不可思议!首先,信子从未去“丸善”买过东西,那里离自己的银行不远。她什么时候去的呢?耳饰也很奇怪。在那种商厦买耳饰不是信子的风格。是不是弄错人、送错门了?可是,发票上明明写着妻子的名字。弘治托着小包掂了掂,很轻。不过他并非掂量物品的重量,而是在揣摩它的来由。想了一会儿,弘治喊道:“青木,过来!”
“是。”青木澄子用围裙擦着湿手探进头来。小个子,圆脸,眯fèng眼,老实八jiāo的小保姆。
“这个,什么时候送来的?”弘治伸出小包。
“是先生回来之前刚送来的。”
“夫人说过‘丸善’要送来这个小包吗?”
“没有。夫人没有吩咐过。”
“是吗?”弘志点点头。“没事儿了。”
“是。”澄子眼中掠过一丝疑惑,随即退出房间。
弘治走上二楼,躺在通风良好的阳台上,还在考虑耳饰的事qíng。他闭上眼睛,可今天却无法很快入睡。三十分钟过后,他放弃了小睡,披上外套下了楼。
“啊,您这就出去吗?”在门厅撒水的澄子抬眼看着他。
“小包的事qíng,”他说。“夫人回来后,不许说我问过此事!”
“是。”澄子满脸惶惑地鞠了一躬。
弘治又驾车驶向市中心,很开心的表qíng。经过丸内区自己的银行前时他没停车,径直钻过电车高架桥下驶向日本桥。一波车流高峰刚过,没有拥堵,来得及在车中盘算一番。到店前广场,他停好车后步行前往。
怎么会到“丸善”这个怪地方来?弘治想道。怪不得,一楼是进口女式用品卖场。从前这里以经营进口男式用品著名,近来除了外国图书又扩大经营这些商品。大学时代曾到这里过买外国书,后来便与此绝缘。虽然经常路过,这却是头一次进来。
送上门的是耳饰,所以弘治来到这类商品的柜台前,满眼都是花里胡哨的东西。
“有个叫小野的人吗?是你们这儿的店员。”一位长着可爱面孔的女子略施一礼,指了指正在接待中年顾客的二十岁左右的同事。弘治等着她们说完话。这是一位额头宽阔,看起来很聪明的女孩,应对顾客gān脆麻利。中年妇女走后,弘治接着过去询问。
“我叫盐川。”弘治还说出了住址。“今天你为我内人送去了耳饰,我内人名叫盐川信子。”
“是的。确实是昨天来买的。我们马上委托了送货部门……有不合适的地方吗?”女孩记得名字,眼神透出担心。
“不,没有。名字确实是内人的,寄件人也是本人。可是,内人却说没有这回事儿。也就是说,不是她自己买的。”
“啊?”女孩瞪大眼睛看着弘治。
“所以我想,也可能是有人使用内人的名字送了礼。我看过发票,是小野经手的,所以来问。”
“是的。确实是我经手的。”
“我倒有点儿线索,可能是哪个亲戚想起内人的生日,于是寄去了礼品。哦、生日已过,那就可能是因为错过了日期过意不去,所以隐瞒了名字。”弘治想解除女孩的戒心。
“哦。”果然真有些担心,听到这里,女孩才松了口气。“那位顾客不是女士,是位男士。”
“哦。”弘治现出果真如此的神qíng。然后,又抢先说出那人的特征,这样会使女孩完全解除戒心。描述长相不难,昨天刚在××俱乐部见过他。先是与某银行副行长和监理一起去了客厅,看到副教授是位很有魅力的男子。当然,这并非盐川弘治能够接受的面孔。既不帅气,也没有敏锐感,这种类型的人根本不可能出人头地。不过,他却是那种非常认真、孜孜不倦地读书的类型。面容有些忧郁,没准儿是因为近来正倾心于某位妙龄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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