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澄子终于点点头。
“怎么问你的?”
澄子低着头,细声细气地开了口。“夫人问我,先生向我问过那个小盒子没有。”
果然是这么回事,弘治默默地吐了一口烟。他叫枝理子向双方打了电话,但两人见面后信子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不过,副教授可能还没察觉,只有信子知道。让女人打电话,信子凭直感便知是弘治的把戏。而且她推测到弘治曾向小保姆打听过包裹的事,于是回来向澄子确认。
弘治也曾问过澄子这件事qíng,但不让她向妻子说。但主妇问到时,澄子也无法守约。澄子消失在房门外之后,弘治靠在桌边思索良久。空虚感中掺杂着恼怒,新的希望又像水一样浸漫了胸臆,但思索的对象绝对不是枝理子。在书斋中磨蹭了三十分钟,他立刻走出门厅。
“您出去吗?”澄子惊讶地从身后问道。
“啊,出去一趟。”
时间已过十一点钟。
“今晚可能不回来了,把门窗关好。”
“是。”澄子忧虑地目送着弘治。
弘治又去车库打开卷帘门,开出刚刚存放好的轿车,直接驶往枝理子的住所。此时,街面上已不见了纳凉人们的身影。他将轿车停在枝理子的门口,走进门厅。摁响门铃,被枝理子唤作铃木阿姨的老保姆走出来,见到弘治吓了一跳。看到弘治默不作声就要进屋,她慌忙阻止。
“啊、先生!夫人出去了。”
弘治又穿上刚脱掉的鞋。“到哪儿去了?”
“夫人说,出去玩玩。”
弘治想起枝理子说要独自去夜总会玩,可能因为自己说要早些回家,所以她便以此示威。本来想到既然信子离家出行了,今晚也只好回到枝理子这里住下。可是枝理子也不在家,他便无处可去了,心中gān涩乏味。
“她没说去哪里吗?”他忍不住口气qiáng硬起来。
“是,什么都没说。”
他返回院门口上了车,无处可去。正要踩油门,却又改变主意返回。保姆还在门厅里站着。
“夫人经常在晚上一个人出去吗?”
“啊……不。”保姆应答含糊。“很少。”
“就是说有时出去,对吧?几点钟回来?”
“这……”保姆似乎话难出口。“十二点以前回来。”
“回来时喝醉酒了吗?”
“啊……”保姆十分尴尬,支支吾吾。
“哎,你实话实说嘛!”
“有时稍微喝些酒回来,醉得不是很厉害。”保姆似乎在袒护枝理子。
“她到什么地方去?问过吗?”
“这个……”保姆又像是不太清楚的样子。
“好啦!”弘治回到车上,握住了方向盘。再问下去,不会有真话回答,而自己也要维护体面。说到夜总会,能想到的只有赤坂区。每个月都给她不少零花钱,所以出入夜总会绰绰有余。
弘治开得很快,如果不早点儿到,将近十二点夜总会就会关门,之后就无法捉摸枝理子的去向了。自己也明白这样开车太猛,到赤坂之前曾两次差点儿撞车,对方司机大声斥骂。
忽然,他想到此时乘上夜间列车的信子。她一个人要去哪儿呢?说是去长野,会去长野的什么地方呢?据枝理子所说,信子与浅野并没什么接触,倒像是浅野对妻子十分倾心。妻子本来就是封闭于自我世界的女子。
到达夜总会门口,他问来迎接的店员是否还在营业。店员看看手表说,还有三十分钟。夜总会另有三家,选择这家完全是冒碰。不过,他凭直感也觉得这里合乎枝理子的xing格。
进店之后,看到有些客人已经打道回府。弘治若无其事地注意着客人的面孔,没有看到枝理子,便先在桌旁落座。光线昏暗,观望远处的客人时需要定睛细看。客人几乎只剩下一半,舞池中的人们还在跳舞。可能再跳一曲也就该结束了。空调开得很足,有点儿冷。
弘治要了加冰威士忌,继续观望舞池中的舞者,人们正在跳近来流行的快节奏舞蹈。弘治的视线停在其中一对舞者身上,目光突然锐利起来。
4
弘治找到的是与年轻男子跳舞的枝理子。舞池中虽然昏暗,但他很熟悉她的身影。曾经见过的那件粉红色连衣裙,忽而卷入舞者群中,忽而从中旋转闪出。
对手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穿白色上衣、黑衬衫,领带也是白色的。窄脸庞,卷曲头发。看上去舞领得不错,看他的动作便知是个玩家。青年将枝理子拥在怀里,枝理子也把脸贴过去,如醉如痴。
弘治没见过那个青年。他把酒杯端到嘴边,眼睛盯着两人的动向。一曲终了,枝理子这对舞伴仍没退场,接着是摇摆舞曲。枝理子似乎不太会跳这种舞,笑着模仿对方的动作。她夹着大腿扭动腰肢,从心底里透着开心。
弘治抽起了香烟,真是怪诞的舞蹈,这种舞姿弘治耻于尝试。但是,眼见得枝理子却渐渐熟能生巧了。
又一曲终,枝理子与舞伴终于离开舞池。弘治眼睛盯着,只见两人落座的餐桌是两张拼成的。这张稍大的桌旁坐着四、五个青年,拍着手迎接枝理子。
弘治与他们之间隔着三张桌子,他越过客人们的肩头观察着枝理子。光线很暗,只要不太显眼便不会被对方察觉。青年们桌旁有两、三个女招待,但枝理子似乎最有人气。她举着酒杯,脸笑得像鲜花怒放。这是上一个时期的枝理子,活力四she。
女招待来到弘治身旁坐下。“一个人挺寂寞的吧?”穿白裙的女子邀请说:“跳个舞吧!”这一曲是舒缓的布鲁士舞曲,弘治与女子起舞,眼睛却望着那边桌旁的枝理子。在这边走来走去,可以从各个角度观察。青年们谈笑风生,核心却是枝理子。
“莫不是从前就认识?如果认识,是何时开始的呢?”弘治边舞边想。“枝理子从未说过她与那帮人有jiāo往……”
枝理子起劲儿地讲着什么,青年们听得津津有味。离她稍远的人,甚至探身歪头地听。
“似乎不是老相识。”通过观察他又有了这种感觉,那帮人像是职员,但又看不出是哪类公司的职员。枝理子没有察觉弘治在这边跳舞,她又要跟那帮人说话,又要喝酒,无暇顾及舞池。
枝理子在他眼中变成了另一个人。当对方没有意识到自己而自由行动时,自己就会感到对方判若两人。枝理子沉浸在自由的解放感中,显得舒展开心。
弘治从舞池回到桌旁。“喂、你帮我把这张纸转jiāo给那个桌旁的女客人。”弘治撕下一张笔记纸,写了“那边的事qíng办完后,请到这边桌子来。弘”,然后递给女招待。他继续喝酒,并若无其事地望着别处,他知道接到字条的枝理子会探身朝这边张望。女招待轻轻摇动裙摆回到这边来。
“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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