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笔记/黑色皮革手册_[日]松本清张【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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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像元子要求的那样,出租车司机慢悠悠地开着车。元子从车窗出神地眺望着外面。

  元子看到了一家叫梅村的料理店。木板围墙,入口处非常狭小,玄关在里面,可以看到有一排踏脚石通往玄关,上面好像洒过了水,石头上湿漉漉的。园子里种植的两三棵松树、还有竹林的上部越过木板围墙往上生长着。从外面只能看到店家的二楼,外墙呈土huáng色,是城郭风格的宅邸。外面并没有店里的人走动。

  车开过了这里。

  “司机,对不起,请返回去再慢慢从这条路开一遍。我没看到要找的那家店。”

  “叫什么店家?”司机板着脸。以前的司机会很热qíng地为客人寻找要去的地方。

  “一家叫津田的店。应该是在这条路上的。”她随便说了一个名字。

  “我看你以后还是好好确认地址后再叫出租车吧。”

  “对不起,以后一定注意。”

  车尾倒进横马路后,出租车返回了原来的路。这次车从梅村的相反方向开了过去。这是第二次通过了,元子仔细地观察了这家店。她并没有看到岛崎须美江的身影。

  当初听了须美江的描述后,元子对这家店的房间排列作过一番想象,今天亲自从外面看过去觉得占地面积差不多是六十坪左右吧。这一带远离闹市,时价大致在每坪三百万至三百五十万日元,而房子越老越卖不出价钱。那么每坪如果算三百万日元的话总价应该是一亿八千万日元,如果算三百五十万日元的话则要二亿一千万日元。

  从事运输行业、又身为议员的江口大辅将这栋房子送给了自己的qíng人,并让她在这里开店营业。现在这位男主人去世了,据说老板娘也就失去了继续经营的心qíng。而根据须美江来电话告诉的“信息”,元子得知桥田正打算购买这幢房子呢。桥田一定会便宜收购吧,但即使那样每坪也不可能降到二百万的。如果是二百万日元的话那就是一亿二千万日元了。

  听说经营医大补习学校的人赚钱很多,就像昨天读到的报纸、杂志以及书上说的那样。

  那是他们从“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的儿子进入医科大学”的家长们那里榨取的钱,而这些家长大多自己也是医生,他们靠所得税的优待政策以及偷税漏税而积攒了很多钱。楢林妇产医院院长就是其中一个很好的例子。本来这些做家长的医生也拥有大量通过不正当途径得来的钱。

  那些让补习学校骗了钱,孩子又没能考上医大的家长们,还有jiāo了钱,可学校的经营者却卷钱逃走了的受害家长中报警的人却少得出乎意料,原因之一是出于他们“面子上”的问题,而另一个原因是出得起七千万、八千万甚至一亿日元走后门费的家长,他们惟恐警察和税务局会追查他们收入的实际来源。他们担心自己偷税漏税的实qíng被bào露出去。

  因此桥田是能堂堂正正地买下梅村店的吧。毫无疑问介绍人肯定是已故的江口议员秘书安岛富夫。安岛始终在梅村店出没,江口议员活着时,作为秘书他也是个“联络员”。议员去世后,曾是议员qíng妇的老板娘无疑会和他商量各种事qíng的。而安岛和桥田又是朋友。

  桥田买下梅村店并非出于经营,只是因为便宜。安岛一定帮着到懦弱无助的老板娘那里讨价还价了。桥田的目的是为了将房子再度转手卖掉,从中赚一笔钱。这一带四五年内土地的时价一定会上涨的。集中在东部区域以色qíng行业为主的繁华街区逐渐侵蚀了周边地区,使自己的经营领土不断扩大。

  元子走进了Y宾馆。宾馆的一扇门开在大路上,另一扇门开在出租的店铺商业街上,从天桥可以走到宾馆二楼的露台,从露台可以到二楼的店铺层。露台上摆放着巴黎风格的仿制品,一楼和二楼店铺都是一些比较高级的商店。

  元子从二楼乘自动扶梯到了三楼,三楼空间的一半是宾馆的前台,客人在那里办住店手续,然后拿到钥匙。客房在四楼以上,客人必需坐电梯上去。三楼的另一半则是酒吧和咖啡馆。

  这样的设置很偶然,非常适合因幽会而要利用房间的客人。因为可以先让对方在一、二楼的店铺层看看橱窗,男方先去三楼拿钥匙,然后告诉对方房间的号码,接着两个人错开时间上电梯就可以了。由于这一系列行为都是分别进行的,即使女xing被人看见的话,也会以为她是在逛商店而已。这些都是元子从自己酒吧里那些水xing杨花的陪酒小姐们听来的。

  元子坐电梯来到了十五楼。在楼层右侧最靠里的地方有一家名叫“哥斯达黎加”的饭店,左边则是一家高级的小酒馆。那里摆着一个写有“哥伦布”字样的招牌,风格考究,充满中世纪气氛又别具匠心。

  约会地点既可以在这家“哥伦布”酒吧,也可以在那家叫“哥斯达黎加”的饭店。客人可以在这里吃饭、喝酒。从连接两家店的走廊窗口,元子俯瞰着赤坂见附的现代化风景,下面的汽车和行人都可以尽收眼底,在这里她观察到下面恋人们行色匆匆地走来,或者从车里钻出来。而下面走动的女人们宛如一群群颜色各异、模样不同的昆虫。

  桥田常雄明天huáng昏五点钟就要在这家“哥斯达黎加”饭店请我吃晚饭。元子这么想着。吃完饭他会先去订房间,然后将房间号码告诉我。你马上就来吧,桥田说完便会独自坐电梯下去的。

  他大致就是这样一个计划吧。元子对“场地”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剩下的就是考虑如何对付他了。

  元子对桥田抱有生理上的厌恶。他额头上的头发已经秃得jīng光,头顶上的也非常稀薄了,虽然抹上油梳理得整整齐齐,但一旦弄乱的话会令人联想到大猩猩的脑袋。突出的额头下方一对圆圆的小眼睛凹陷着,里面闪烁着狡猾的光芒,这点用金壶眼日本人将“凹陷而又亮光闪闪的眼睛”称为金壶眼。来形容非常恰当。

  他的脖子又短又粗,上面的皮肤始终是汗滋滋、粘乎乎的,似乎显示着旺盛的jīng力。虽然桥田身材矮小,却总是穿着外国制的服装,而且喜欢向同伴或者陪酒小姐们夸耀。

  “所谓不知羞耻,好色男人之心--枕糙子。”

  如果说来酒吧的男人多半如此的话,那么用下面这句用来形容桥田是再恰当不过了。

  “大致上肮脏的东西不过鼻涕虫、破扫帚、清凉殿的木漆碗--同上。”

  读高中时,语文老师教《枕糙子》,当学到这一章节时,元子的眼前就会浮现出鼻涕虫那褐色的湿漉漉的身体,在它爬过的地方留下闪闪发光的粘液痕迹,想到这里她就会浑身发寒。清凉殿里备置的有盖大红漆木碗,虽然表面看起来很豪华,但由于在五年更换周期到来前始终被放置着,因此那华丽显得更为肮脏。元子想起语文老师是这么教的。桥田穿的西装、衬衣,戴的领带虽然都是崭新的,可因为穿的人令人作呕,连衣服都给人以脏兮兮的感觉了。

  元子绝对不想和鼻涕虫似的桥田睡觉,光想一想就已经令她反胃了。能不能找到一个对策,使自己既可以从他手中逃脱,又能巧妙地利用他对自己的诱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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