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龙雄将前后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田村叉着胳膊或托腮而坐,或咬咬手指头,热心地听他讲。待龙雄讲完,他拿动着鼻翼,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太有苦思了。”他兴奋地说,“被‘倒票爷’诈骗了支票的公司、商店,在东京有得是。其中有的公司损失达一亿元。可是,都和你们公司一样,不肯报案。
所以,实qíng不得而知。报社的社会部长曾说,要调查一下,选择时机,出一期专刊。”
田村看着龙雄,接着往下说:
“你不用担心,我一定守信用。不过,像你们公司的qíng况,‘倒票爷’背后还有右翼组织在牵线,流转资金。这倒耐人寻味。好吧,我也来cha上一手。”
报社的汽车沿着护城河向前飞驰。几辆游览车在皇宫面前停下,从车门中吐出一群外地来的旅客。
“我给岩尾议员打了电话,他说马上可以接见我。一位普通的议员,听说报社的人要见他, 自然是很高兴的。他说开完议会,要在T宾馆举行座谈,叫我们去那儿等他。”
上车之前, 田村告诉龙雄说,在R相互银行用的是岩尾的名片,因此见到他,首先质问这件事。
“我这么问,是有目标的。岩尾议员值得怀疑,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反应。”
龙雄觉得田村不愧为新闻记者,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那么,岩尾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他是长野县选出来的。曾经当选过一次。老头子XX。他既然同XX老头子有关系,可以想象,他通过舟报这个点,和右翼方面接触。”
汽车开往T宾馆路上,田村满吉说了这一些。
在宾馆总服务台,请服务小姐打了个电话去,说是叫在大厅里等候。
没等多久,一位身材高大,白发梳得很光亮的男子,装模作样地慢吞吞地踱进了大厅。没错,就是龙雄在红月亮酒吧见过的那位“先生”。
田村手持名片,迅速迎上去。
“是岩尾先生吧?”
“是我。”
因为身材高大,对矮胖的田村,采取居高临下俯视的姿态,嘴角上故意露出一丝笑容。
“很冒昧, 恕我立刻谈正题。上个月月底,以R相互银行为舞台,某公司被诈骗了一张支票,俗称是‘倒票爷’gān的,损失相当大一笔款子。”
岩尾议员立刻收起了笑容。龙雄在一套唯恐漏掉他的每一个表qíng,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当时用的是先生的名片,不知先生是否知qíng?”
“我不知道。”议员不高兴地回答道,态度很生硬。
“可是,他们用的是先生的名片。”
“不知道,别人gān的争,我怎么会知道?”
“可以认为,这是拿了先生名片的人做了坏事。根据这一点来考虑,你看有什么线索没有?”田村钉住不放。
“你们有事找我,就是这事吗?”议员的脸色眼看涨红了。
“是的。”
“你听着,我每天见人都送几十张名片,我可不是帝国银行事件中的那个松井,每张名片送给谁,都记得一清二楚。”
怒火冲天的岩尾议员瞪着田村,转过宽阔的后背,迈着大步走掉了。刚进来那神气活现的劲儿,早已烟消云散,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显得格外重。
“喂,看样子有牵连。”田村目送他的背影,嘴角上露出微笑。龙雄也有同感,从议员刚才的感qíng变化,以及前晚在红月亮酒吧的表现,都证实了他的直感。
当两人从宾馆大门走到太阳地时,龙雄猛然一惊,站住不动了。
——如果岩尾议员真有牵连,刚才的会面,岂不是给同伙通风报信吗---------
凶手
1
特快“鸽子号”,十二点三十分驶离东京站。
龙雄给乘这列火车赴大额的专务董事送行。小个子的专务在人群包围下,显得更加小了。在发车前,周围的人说说笑笑,气氛好像很融洽,但觉得有些凄然。
专务会大胶任分店经理,其实是明升暗降。显然是为了三千万元支票被诈骗的事。这对他也是一项处分。
不用说,送行的人全是昭和电器制造公司的职员。在这种场合,送行的人不会兴冲冲的,人们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当事人不能不客气些。有的人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虽然谈笑风生,部透着虚伪的成份。
龙雄离开那群人,站在后面,还没有机会跟专务说句话。与其站在人群里随便打个招呼,不如站在远处默默送行。
列车开动了。众人挥着手。专务也从车窗中探出身子,从挥舞的手中渐渐离去。
专务也在挥手,这对他的视线突然停留在站在后面的龙雄身上。他尽力伸出手使劲挥动。龙雄这才用力地向他频频招手。感qíng如同旋风般地起了波澜。
当列车红色的尾灯出现在眼前,送行的人们渐渐散去。站台上一片空虚。人们三三两两,懒洋洋地踏上出口的楼梯。
龙雄打算今夜就写辞呈。休假的期限早已过了。靠着专务的力量,才把假期延长到今日。龙雄事事都仰仗他的照顾。
他还像一开始那样,劲头十足,可是至今还没有一点头绪,始终是徒劳无益的访任而已。什么时候能窥探到途径,此刻尚难预料。事到如今,他决不灰心丧气。
他考虑到辞职,就是为了腾出时间去寻找突破口。躲在yīn暗角落里的家伙,bī得一个人自杀,又把另一个人赶下台,不把他揪出来决不罢休。这想法很固执,他不能容忍这种人在大街。上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当专务的孤寂身影从他视野中消失时,他胸中的怒火更加燃烧起来了。
混口饭吃,他想总会有办法的。在这种时候,幸亏自己是独身。一个人,那点退职金足可维持一年的生活。想到自己还年轻力壮,更促使他决心辞职。
龙雄往前走着,有人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
一个穿戴整齐、上了年纪的人冲着他微笑。他一时没认出来,原来是公司法律顾问濑沼。浙语律师常出入董事室,龙雄认识他,但从来没有说过话。见他亲密地拍拍他的肩膀,一时不知所措,便向他一鞠躬。
“董事终于到西面去了。”濑沼和龙雄肩并肩走着,一边说道。他也是来送行的。
“有劳您特意来送行,多谢了。”
龙雄以公司职员身份向他道谢,又行了一礼。濑沼也点头还礼,注视龙雄的脸,没话找话似地说。
“近来没见你来上班。”
“是的,我休息了两个月。”
在行色匆匆的旅客的人流中,两人慢慢地走着。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濑沼问。
“不,我在休假。”
“晤。那就好。”
闲聊刚完,律师突然迸出一句话来。
“要保重身体呵。你还年轻,危险的事,尽可能避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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