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看台走去,“贝雷帽”依然跟在他身旁。
“先生,您买了吗?”
“买了三张一百元的,我可不能像你这样阔气。”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睛望着刚起跑的马。
然而,这一场比赛结束时,他又将十来张马票撕得粉碎。一万元钞票顷刻之间变成了一堆纸屑,纷纷扬扬地洒落到地上。
“又输了。”
他又咂了两下舌头,声音比方才响得多,脸色也不大好看。
“看样子今天不会中了。”他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啊!嗓门gān透了。”又向“贝雷帽”表示邀请,“先生,喝杯啤酒会,怎么样?”
小卖部里空无一人。
“来两瓶啤酒。”他付了款,擦着火柴点燃了烟。他气呼呼的,举止显得很粗bào。
“输掉多少?”
“贝雷帽”给他斟啤酒,问道。他一只手伸出三个指头。
“三万元?嗯,损失不小。”“贝雷帽”眯起眼睛看着对方。
“平时身上带多少钱呢?"
“也就是五张左右。”
“五张?五万元吗?真是一笔大数目。和我辈不在一个档次上。”“贝雷帽”
感叹地说,嘴角上还留着啤酒的泡沫。
“看来,还是你们手头阔绰。”
“那是原先赢了攒下的。”他嚼着舌头说,“反正是赢了输,输了再赢,周而复始,倒来倒去。”
“你很会买啊!”“贝雷帽”夸奖他。
门上影子错杂,映出人流滚滚。
“等会儿还买不买?”
“先休息一下吧,不换换手气不行。”他端起杯子大口喝着啤酒说。
“你说休息,今晚店里也不去了吗?”
听“贝雷帽”这么一说,他看了看手表。
“糟了!已经这个时候了。稍微迟了一点,该和店里打个招呼。”
他站起来,问女招待电话在什么地方,接着迈着大步走了过去。“贝雷帽”眼睛骨溜溜一转,目送他的背影,斟上啤酒。
他在打电话,声音传不到这儿来。起初他直着身子,渐渐弓起背,耳朵贴在话筒上,索兴弯下腰。像是专心地听对方说话。“贝雷帽”坐的地方离他较远,看不到当时他脸上是什么表qíng,当然是会有变化的。
他放下话筒,茫然若失地站了一会儿,足足有一分钟,眼睛的焦点定在墙上某一点上,一动不动。接着,像弹簧似的,把身子一转,大步流星地走回到“贝雷帽”
身旁。
“贝雷帽”注视他的脸,但没有发现他神态的变化。
“今晚我不去上班了。”要说变化,就在这句话里。“贝雷帽”不动声色。
“腑?你休息?”
“不知怎么搞的,提不起jīng神来。”
“泄劲了?”
“有一点。你还去买吗?”
“这个……怎么都行。”“贝雷帽”含糊其词地答道。
“我要回去了。找个地方喝一杯,失陷了。”
“等一等!”“贝雷帽”“噬”地一声把杯子放到桌上。
“别这样嘛,我也倒胃口了。和你一块儿回去吧。”
“那就一起走吧。”
他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贝雷帽”只顾喝完最后一杯酒,没发现。
“那就走吧!”
比赛又开始了。扩音器在广播。售票处附近买票的人稀稀落落。喜马拉雅杉树拖着长长的影子。杂役在打扫地面。
两人肩并肩走出了赛马场大门。他向出租汽车停车场走去。
“去新宿!”他上了车,对司机说。
“新宿?想在新宿再喝一杯吗?”“贝雷帽”坐在他身旁说。
“那一带舒服,痛快。先生,你去哪儿?还是老地方银座?”
“晤。”回答不很痛快,“这样吧,我也会新宿,和你一块儿喝,怎么样?行不行?”
“那当然好。”他的眼光又一闪。
汽车在甲州街上奔驰。暮色苍茫。
“先生,你今天手气怎么样?”
“你问的是赛马的事吗?”“贝雷帽”反问道。
“嗯,你今天赢了没有?”
“没有。从早晨起没中过。”
“第四场比赛,你买了几号?”
“第四场?……”“贝雷帽”想了一下,“买的是几号来着?记得是三号和五号。”
“三号?哦!那是‘日出’吗?真可惜,在紧要关头落到后面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贝雷帽”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匹马在重要的比赛中,会是一匹qiáng劲的马。上次在中山赛马场,天下着雨,它还跑了第一。它起跑很快。五号是‘峰光’吧?”
“是的。”
“跑了个第一,比‘鹰市’落后六匹马的距离,按那匹马的实力来说,不该技下这么远。上次在店中赛马场你去看了吗?”
“没有,那一次机会错过了。”
“同‘滨风’只一头之差。那匹马有实力,它怕挤,一挤就完了。要看赛马场的qíng况怎么样。那么,第五场您买的几号?”
“第五场?”“贝雷帽”的神qíng显得有点不自在。“是二号吧?”
“二号?”
“不对,是六号。”
“是‘月王’吗?那一匹也不怎么样。”
“不错,是六号。除了六号以外,还买了一张连环号三号。”“贝雷帽”颇为自信地说。
“三号是‘星元’。那匹马在第三拐角处被挤住了,结果脱不开身。听说在驯马的时候跑得相当快,到了赛马场就不行了。”
“是那样。”“贝雷帽”随声时和。其实毛病出在哪里,他也没有把握。
“先生,您对赛马还很内行理!”
“马马虎虎,喜欢而且。”
他的眼光yīn冷,嘴角上露出一丝暧昧的微笑,新宿的高楼大厦就在眼前了。
3
在新宿歌舞使百,“贝雷帽”和地走进一家小酒馆饮酒。
不知不觉间,外面已黑了下来。下班回来的职员们和迷恋灯红酒绿的男人们挤满了店堂。
桌上摆着两盘下酒菜:醋拌凉菜和海睑苗拌乌贼片。旁边放着三壶酒。
“原以为你只喝洋酒,没想到你对日本酒也很爱好。”“贝雷帽”端起酒壶给他斟酒。
“您两种酒都来得?”
“还行,不过我更喜欢日本酒,今晚慢慢地喝它一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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