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眼_松本清张【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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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书除给家属之外,另有三封,分别给经理、专务董事和龙雄的,都是邮寄来的,是关野德一郎自杀前在旅馆里写好的,在给经理和专务的信中对自己给公司造成重大损失表示歉意。

  然而,给龙雄的遗书里,把事qíng前后经过详尽地写了出来。他对一向信赖的龙雄写道,这件事的始末,我一心只希望你知道,因此才写了这封信。

  龙雄本来身处局外,只能笼统地猜想,现在看了遗书,才了解事qíng的详细经过。

  这事在公司里绝对保密,还没有公开。可是夺走关野德一郎生命的人,却不受任何追究,逍遥法外,这难道是公平的吗?龙雄觉得太不合理了。

  除此以外,还因为他平时颇得关野的信任,他要报答关野的知遇之恩。这一想法从今天的目光来看似乎太陈旧了。然而,面对这件不合理的事,他无从发泄自己的义愤。案子既然不能报警,那也无可奈何,他决心由自己来单枪匹马追根究底。

  一边上班一边追究,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决定请假两个月。公、司规定,每年有三十天特殊休假。因为忙,去年和前年,他都没有休。因此,告六十天假,并不违反公司的规定。问题在于公司能否一次准假。龙雄拿定主意,万一不准,就提出辞职。于是他去找专务董事。

  “是身体不舒服吗?”专务董事问。

  如果称病,要有医生诊断书。所以他一开始就说为了个人私事。

  “你请这么长的假,公司也为难。既然你这么说,也没有办法,希望你尽可能早日来上班。”

  专务董事让了步。他一向很器重龙雄,当然那也是关野科长居中举荐之故。

  龙雄将关野的遗书作了笔记,反复推敲。要打听自称崛口的“倒票爷”的下落,必须先去刺探山杉喜太郎。山杉虽然没有把崛目介绍给关野,但他们中间肯定有一条看不见的纽带。

  不久,公司拨出三千万元现款承兑那张被骗的支票。支票上的背书,联名签上第三者的名字,无可挑剔。这真是惨重的损失。经济界目前虽然很景气,但昭和电器制造公司的营业成绩却未必见佳。千万元的损失是极其重大的,而一个科长的自杀对于公司的经营却丝毫未有影响。从这个意义上说,关野德一郎的死,如同死掉一条狗,微不足道。

  专务董事对会计科副科长秋崎龙雄说,目前请假很困难,也是鉴于公司面临这样的处境。汉不管怎样,龙雄要去追究那个把关野bī上绝路的人不可。

  山杉喜太郎是出名的高利贷者,他专门向企业贷款,据说同政界也有联系。这样一个老jian巨猾的人是轻易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的。

  秋峡龙雄看中的目标,是他的秘书上崎绘律予,想从她身上寻找突破口。所以,他今天首先认清了她的面孔。

  下一步再考虑如何接近她。

  一杯咖啡泡上两小时,实在不好意思。龙雄又要了一杯红茶。这时那对男女客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雨还在下,只要下开头,就像huáng梅天似的,yīn雨连绵。汽车驶过,溅起一片水花。东京的马路到处坑坑洼洼。

  龙雄的眼睛猛然一亮。

  一辆小汽车在对面灰楼前停下。他看了一下手表,还不到四点。离上崎绘津子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不知为什么,龙雄心里一阵骚乱。那杯红茶还没有碰一碰,他就一并付了账,跑到外面。

  他假装行人的样子,溜溜起跑,目不转睛地盯住对面的灰楼。车还停在那里。

  车身像镜子一样光亮,是辆大型高级小轿车。只有司机坐在里边,好像在等什么人。

  虽然只有五分钟工夫,等起来也觉得很长。从旧楼的大门口出来那位刚才见过的女郎,身穿纯白的雨衣。司机挪动一下身子,好像在给她开车门。

  龙雄环顾左右,一辆出租汽车正迎面驶来,水花四溅,、表示空车的红灯格外醒目。龙雄向这辆车招了招手,正好赶上。

  “去哪儿?”他坐上车时,那辆大型高级轿车刚刚启动。

  “跟住那辆车。”

  龙雄指着前面的玻璃说。司机点点头,踩住加速器。前面的车从青山头条街开到极田原东京都营电车路上,从车窗左侧已能望见外苑时,司机问道:“先生是警察吗?”

  “晤,有些关系。”

  龙雄无可奈何地答道。因为要跟踪别人的汽车,只好随机应变地回答。

  前面的汽车在jiāo通信号灯前停了一下,继续从新宿开到青梅街。盯车靠得太近,会被对方发现,他吩咐司机稍许离开一点,卡车和出租汽车便挤了进来。

  “这辆车还是雷诺牌哩!”

  龙推寻思,雷诺牌汽车万一遇到紧急qíng况,可以加速行驶。司机大概看出龙雄的心思,便悠然自得地说:

  “没事儿,先生,从新宿到获洼,一共有十二处红绿灯。即便开慢些,也保管能跟上。”

  实际上,每逢红绿灯,前面的车刚一停下,他们就撵上了。从后车窗望得见白雨衣。

  “先生,车里还是个女客哩。”司机起劲地说。

  前面的车开到获洼,向南拐进幽静的住宅街。龙雄从前车的后窗里瞥见女人的姿影,突然想起,陪关野科长去东京站候车室时,映在玻璃门上的那个女人的信影。

  3

  前面的车在住宅街上飞驰。

  “那是一九五三年出厂的达吉牌。”

  司机回过头来对龙雄说。

  这四五天来的雨水,把这一带的树水冲刷得碧绿澄清。其中只有八重樱显得调零败落,看来有点污秽。

  汽车驶过前近卫公爵的别墅获外庄时,从两侧的围墙里伸出的树木茂密郁葱。

  这里行人和车辆稀少。街道被雨水一冲,闪闪发亮。

  “喂,停车!”

  龙雄见前面的车放慢速度,往右一拐不见了,便马上喊道:“拐了弯没有路了。”

  “这儿停车行吗?”司机看着计程表,说道,“那辆车开进一座大公馆里去了。”

  他跟踪达吉牌汽车,好像跟出兴致来了。

  “辛苦你了。”龙雄付了车钱说道。

  “祝您成功,先生!”

  司机掉转车头走了。龙雄心里苦笑了一下。

  雨依然渐渐沥沥地下着。湿淋淋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路两旁,在修剪过的树木深处,隐约地看得见一幢幢房屋的蓝屋顶和白墙。

  龙雄撑着伞在雨中缓缓行走,来到刚才汽车开进去的那座公馆门前,他若无其事地观察了一番。

  足有二十米长的石头围墙,地上养着糙坪,每隔一段距离,糙坪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盆盆杜鹃花。院内树木茂密,只能望见绿树荫中屋顶的一角。

  作为一座住宅,那是相当大了。从敞开的大门望去,能看见通向里边的石子路和庭园里的树木。

  龙雄从门口经过,走了十几米又走了回来。这里当然听不见里面的说话声。这时,从对面人家传来了钢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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