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子低下头来。那老人并没有要求民子躺进被窝,他那眼神锐利的黑眼珠由下往上地打量民子的脸庞。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嘴唇紧抿,下巴至脖颈处的皱纹宛如松垮的橡皮,颈动脉恰似细管般在皮肤表面bào突出来。
“怎么样?”老人说话很小声,略显嘶哑却有着某种吸引力。
民子被老人抚摸得chūn心dàng漾,不自觉地弯下身来,与被亡夫抚摸的感觉截然不同。宽次向民子求欢时总是很粗鲁,他总是把满嘴的臭气吐在民子脸上,xing急地往民子身上胡乱搓摸,如此蛮gān的举动只会让民子感到极度厌恶。他xing饥渴的模样就像一头野shòu,让民子很想狠狠扇他几记耳光,甚至可以说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动了杀机,家里那chuáng沾满油垢的棉被,几乎把她闷得快不能呼吸了,同样是脑中风患者,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差异。
老人并没有急于求欢,也没有qiáng渡关山,反而像chūn野踏青般,一边拉着她的手信步而行,一边眺望风景,缓慢又悠闲。
现在,民子的脸贴着老人的被褥,那不是被宽次弄得又油又脏的棉被,其松软程度令人直想搂得更紧。另外,她躺靠的垫被也很舒适,而且弹xing适中,仿佛托住了她全身的重量。
老人已不再把玩民子的手掌。不知不觉,民子身上的腰纽被解开了。
“我不会只想满足自己。”老人以更低沉嘶哑的声音说道,像是从喉咙挤出来似的,“只要能让你满足,我就开心了。”
“哎呀,老爷您这样就满足啦?”
“那要看对象是谁。”
“看对象?”
“总之,我对毫无反应的女人没兴趣。”
“这么说,我有反应啰?”
“嗯。”老人以破笛般的声音应道。
“啊,那您刚才搓我的手是在测试哦?”
“没错。怎么样,我一直在注意你的反应。”
“真讨厌,您光看我脸上的表qíng就知道吗?”
“那当然。我之前找来的女人,反应跟你一模一样。”
“老爷,所以您一开始就是用这方法测试对象吧?”民子抚摸老人瘦削的侧腹说道,她终于了解老人的意思了。
或许因为老人穿得很少,民子在抚摸他的肋骨时,那种触感仍然令她有些恶心。
“你说得没错。以那种方式大概测得出来,所以完全没反应的女人,我立刻会把她赶出去。”
“几个人没过关?”
“多得数不完哪。”
“慢着。”民子按住老人伸出来的手,“先这样别动,我还想听您多说一些呢。”
“什么?”
“您一直在挑选像我这样的女人吧。”
“你还蛮了解的嘛。”
“我当然知道。因为挑选都有基准,而且全是您宠爱的类型。换句话说,您所说的纤细敏锐,都是以之前的那个女人作为判断标准的吧。”
“其实还需要更多条件,光是脸蛋和身材相像还不够。”
“那么,您给秦野先生什么样的任务?”
“秦野似乎吃了不少苦,费了好大工夫才找到像你这样的女人。”
“老爷,您认识小泷先生吗?”
“小泷?不认识。”
民子窥视老人的表qíng,对方一脸陌生。看来,他似乎不知道秦野与小泷的关系。
“他是谁呀?”
“不提了。”
“他是你男朋友?”
“才不是呢。”
“你jiāo男朋友我不会在意的,在外面偷qíng也没关系。”
“哎呀,怎么这样说呢。”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会从其他方面来满足你,只是这么做,你若还想出轨,我也无所谓……”
“您不会嫉妒吗?”
“没什么好嫉妒的,一来我年纪大了,二来又有病在身,就算吃你的醋,也没办法追上你。还不如说,你在外出轨反而对我有好处。”
“老爷真是个怪人呀。”
“年纪大的人都有这种想法。”
老人慢慢把民子压着他手腕上的手推开了。正如他所表明的,他并没有急着向民子求欢,只是他的举动无疑是在折磨民子,对民子而言,那也可以说是令她飘飘yù仙的地狱。
他搓揉着民子的手掌,还不时瞟着民子的脸,仔细观察她的反应。她已经浑然忘我了,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表qíng,如何娇声失态了。她只记得双腿间传来老人气喘般的喉音。他玩弄着民子蜷曲的身体,仔细检视欣赏,甚至把脸贴在民子的腿上磨蹭。他再也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动作,民子全身被他的唾液沾湿了,她觉得身上冒出的汗与老人的唾液混在一起,全身黏答答的很难受。
民子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老人张着嘴打呼,脸上微冒着汗,一夜的疲劳更加深了眼窝的yīn影。民子朝浴室旁边走去,清晨七点半,毛玻璃门内的灯已点亮,蒸腾的热气从门fèng冒了出来。她终于明白米子的嘱咐了,看来米子如此细心的照料已经持续了十几年。在民子来此之前,跟米子一样照料老爷生活起居的女人,到底是怎样的人?她是逃出了老人的魔掌,还是死在了这里?
“那个女人临死之前背叛了我。”老人的这句话冷不防掠过民子的耳际。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所谓临死之前背叛了我,也可解读成是因为她背叛了老人而被杀死的。
民子洗完澡回到了房间,老人还在睡。她站在房里梳妆打扮,虽已经早上八点多了,但由于木板套窗关着,房里仍然一片黑暗。她边系着腰带边俯视沉睡中的老人。他睡得不省人事,似乎还陷在深沉的疲劳中,她许久没一边俯视男人的睡脸,一边在枕边更衣了。就印象所及,她总共看过五个男人的睡容。
宽次卧病在chuáng以后,她看了报上的征人启事,到“芳仙阁”当了女招待。她不想上班时奔波劳顿,所以要求住进宿舍,这不仅符合了饭店的雇用要求,还摆脱了宽次这个沉重的包袱。不过,从那以后,民子再也没跟男人发生过ròu体关系了。并不是说没有男人追求她,除了柜台的会计和厨师,也有中年男客曾经向她示爱。她之所以拒绝,不是出于对宽次的夫妻qíng义,而是没遇到令她倾心的对象。
后来宽次死了,民子得到了莫大的解脱。但是,她之所以能下定决心,全是因为小泷这个人,要是没认识小泷,她大概不会杀死宽次吧。然而,小泷并没有把民子当成身边的女人,反而把她送到这老人手里。照小泷所说的,这件事与他息息相关。之前,她把小泷当成共犯,现在小泷反过来把她视为共谋,这就是她得付出的代价。共谋者毫不在乎地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这是自古以来的做法,因为他们没有资格受儿女私qíng所影响。
问题是,小泷是否有此意图,民子不得而知,这些都是她个人的揣度。虽说她依稀感觉小泷与秦野正在联手进行某种密谋,但还没有掌握到具体证据,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小泷与秦野正想向眼下这个鼾声连连又中风的怪老头索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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