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小泷就是凶手!久恒这样想着,却不透露任何口风,召开项目小组会议时,他也佯装不知诸多内幕,他会这么做,部分原因是想借此升官,毕竟其他同事尚不知案qíng,唯独他掌握到有力的证据,怎可能在会议上平白与大家分享呢?另一个原因是他对小泷的敌意。他始终认为小泷与民子绝对发生过关系,一想到这个便让他qíng绪激动。
太好了,我要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揭穿小泷那伪善的绅士面具!项目小组结束对小泷的讯问之后,久恒才前往新皇家饭店正式造访小泷。
久恒走进总经理办公室,这次算是正式搜查,因而还带了一名年轻刑警随行。这名刑警没什么办案经验,只能任凭资深的久恒差遣,根本派不上用场。
“噢,幸会了。”
小泷带着惯有的优雅笑容迎接久恒,时间在命案发生后的第二天晚上。小泷正收拾着,准备下班。
“耽误您下班,真是不好意思。”久恒故作客套地说道。
“唉,捅出这么大的娄子,给你们添麻烦了。”小泷也圆滑地虚以应对。
“饭店业者向来讲求住宿质量和安全,发生命案,贵饭店想必很伤脑筋吧,对了,有件事qíng真是奇怪哪,我们已经把客房里的指纹全部采集下来,发现都是被害人的指纹,只有一枚指纹例外,不过,经过比对之后,发现它与指纹档案的数据不符,我们暂时保存下来,分析这枚指纹大概是之前的房客留下来的。”
“嗯,大概是吧。”小泷泰然地回道,那表qíng仿佛在说,你们在现场要采多少指纹也与我无关。
“对了,小泷先生,我们现在可伤透脑筋呢。”
“为什么?”
“因为查不出被害人的真实身份。或许您早已知道,被害人填写的地址和姓名都是捏造的,您知道这方面的线索吗?”
久恒直盯着小泷,只见小泷摇摇头。
“唉,我被许多刑警先生问过同样的问题,可我毫无头绪。”
“啊,是吗?只要知道被害人的身份,大部分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正因为没有任何线索,我们才感到棘手。我觉得,您多少会知道一些线索。”
“哦,您为什么这样认为?虽说我是总经理,也不可能知道所有房客的背景资料,而且这饭店总共有一百二十多间客房呢。”
“居然有那么多间客房啊?坦白地说,我并不清楚贵饭店的客房配置呢。”久恒故作不知,其实在现场鉴识的时候,他已经画下了示意图。“方便请您用现成的便条纸画张房间配置的简图吗?”
“嗯,没问题。”
小泷面不改色,随手从桌上的饭店专用便条纸撕了一张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派克钢笔,流畅地画下了简图。
“大概是这样。”
“啊,谢谢。”
久恒尽可能拿着便条纸的边角,把它折成四折,放入西装外套的暗袋。小泷目不转睛地看着久恒的动作。
“您好像是率先赶抵命案现场的办案人员,对此案子有什么看法?”小泷问道。
“说实话,我也是雾里看花,丝毫摸不着头绪呢。依我猜测,可能是qíng杀。”
“原来如此。”
“我认为,凶手进入房间之前,被害人并没有锁门。被害人之前正在浴室里泡澡,泡过澡便直接躺在被窝里,以常理判断,此时被害人应该会锁门,其实,她只要按下把手上的按钮即可锁门。不过,凶手离开房间时,同样也按下按钮,重重地关上房门,匆匆离开现场。正因为如此,房务员若不使用备用钥匙,根本进不去。”
“说得也是。”
“照理说,凶手按下门把的按钮,自然会留下指纹,而且一旦走出房间,就没有机会擦掉了。”
“说得也是。”
“鉴识课人员勘验后发现,除了被害人桧原映子的指纹之外,还查到一枚清楚的指纹。基于侦查不公开的原则,我不能把具体案qíng告诉您,但因为您表示要全力协助警方,我才一时说漏了嘴。”
“我绝对会全力协助。”小泷语气冷静地答道。
“听说遇害的女xing是一位珠宝设计师,但不知道此消息是否可靠?唉,我想问的是,她看起来像不像从事那项职业的人。”
“我不太清楚。在本饭店投宿的外国人非常多,从事的行业五花八门,虽然我身为总经理,也不可能对房客逐一查证。”
“如果她是珠宝设计师,到她房间洽谈的人应该从事相关行业,倘若您有此印象,对我们查案也很有帮助。”
久恒向小泷点头致意之后便离开了,小泷面无表qíng地伫立着。
从饭店回到警视厅的刑警办公室,系长旋即召集其他刑警开会。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系长以眼神示意久恒,“我正在跟大家宣布呢。有关新皇家饭店的凶杀案,只要查出死者的身份即可,不必深入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
“系长,这是什么意思?”
久恒露出愕然的表qíng。系长似乎有难言之隐,双肘支在桌上,十指时而jiāo握,时而放松。
“当然,我们还是要抓到凶手,但若查出被害人的身份,希望你们就此打住,不要再深入追查她的人际关系。这么说有点矛盾,但这是刑事部长下的指示。”
“刑事部长?”
久恒听到这项宣布后,旋即猜想这道指令绝不只是刑事部长发的,很可能来自更高层的人士,哪有这么荒谬的事啊!只有查出被害人的人际关系,方能抓到凶手。到底是怎么回事?由此推想,警界的高层已经知道被害人的身份了,不然怎么会对他们下达切勿深入追查的指令?更极端地揣测是,上司仿佛在暗示他们最好不要继续追查下去了。
在场的刑警个个一脸困惑,连说明这项指令的系长也觉得不好意思。在久恒看来,这显然是上级施压,换句话说,今后的搜查方针将受到相当程度的限制,他们办案时就不得不节制了。
“你们必须彻底查出凶手的下落,但不可深入追查死者的周遭关系。”这矛盾的说法到底有什么玄机?看来只有——政治力的介入。从她自称是珠宝设计师这个职业一事来看就启人疑窦。没有比这更豪奢、更含糊的掩饰了,不禁联想到整起事件似乎与政治有所牵扯。
负责侦办贪污渎职案的搜查二课经常遇到这种qíng形。当他们查到紧要关头时,经常遇到高层人士来电询问,案qíng进展到什么qíng况。而这正是变相的施压,希望他们就此罢手。多年来,久恒一直是基层刑警,不但没有升迁机会,也没有这种企图,上级jiāo办什么任务,只要恰如其分地完成即可,而他也在其中享受到了适度的特权。
尽管如此,他对上级的诸多做法很不以为然,这是出于基层警员本能的反抗。然而,他从来不在上级面前表露。警察这个行当是仅次于军队,必须严守纪律、绝对服从的体系。可是遇上这么严重的事态,他的妥协心态霍然转变为昂扬的斗志,表面服从,心里却思考着如何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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