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失火,是纵火!”濑川仿佛吐出苦涩似地说道。
“哎,尾形君,你不必再抵赖了!岩井马上就要被带到这里。只要他一开口,你也不可能硬撑到底。还是赶快坦白,展示一下你的风度?”
尾形巳之吉彻底崩渍了。四天后,尾形供述了从大阪增田帮总长增田与茂平那里得到钱后,指使手下岩井在杉江地检厅纵火的罪行。
增田与茂平乍舌嘟嚷。“这个混蛋,还是给吐出来了。”帮主摇摇花白头发的脑袋。“早就发现这家伙最没出息。”增田与茂平也彻底放弃了抵赖。
“尾形说从你这里拿到了二十万日元,他的话没有假吧?”
“是二十五万!这个混蛋,难道少拿五万会给他减刑吗!”
“那些钱是从哪来的?”
“是从大贺那里。”
“什么?大贺?”濑川大吃一惊,盯着增田的脸。
“大贺是谁?”
“大贺律师先生。”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大贺庸平。”
大贺律师把佐佐木的钱转jiāo给了增田!濑川突然感到自己掉进了无底深渊。
“大贺律师已经死亡。你不会是想把罪责栽到死人身上在胡说八道吧?”
“不是胡说八道,是在他死之前的事。”
“拿到钱的日期呢?”
“是三月十二号。”
三月十二号,那是地检厅纵火案发生大约两个月前。
“在哪里拿到钱的?”
“高崎的成田屋酒家。”
“成田屋?”濑川突然感到眼前发黑。“详细点,说出详细经过!”
“是。三月十号,这位律师先生寄来一封信,说他预定十二号去东京,约我届时去高崎的这个酒家。于是,我就去了。”
“大贺律师知道住在大阪的你要在十二号进京吗?”
“因为大贺先生是久岛建筑公司的顾问律师,而我又认识久岛建筑公司的人,所以可能是从谁那里得知的。”
濑川眼中闪现出公司名册的一页,久岛建筑公司高管人员名字的最后写着顾问律师大贺庸平。当时的那种震惊,又在听到增田与茂平供述的此时重现在心中。
“你跟久岛建筑公司的什么人认识?”
“这……”增田与茂平没有马上回答,抬眼窥视着濑川的表qíng。
清晨,秋高气慡。濑川乘公共汽车在关町下车。街角有一家自行车店,店主正在为顾客补胎。顾客也身穿黑毛衣,说话的声音都令人感到早晨的慡朗。
走过自行车店,便来到一家蛋糕房门口。路面连一片纸屑都没有,色调也冷冰冰的,阳光已经没有威力了。大贺庸平就是在这儿被撞死的。是单纯的jiāo通事故?还是故意撞人致死?无法断定。但处理结果是意外事故。若说此事有疑点,确实有可疑之处。冴子也曾说过这不是单纯的jiāo通事故。
但是,濑川已经失去了详查大贺庸平死亡的热qíng。死者已经把案qíng的核心和自己的ròu体都带到了地下。
杂树林朦朦胧胧地现出秋色,围着树篱的人家密密匝匝。一座眼熟的房屋出现了,朝阳辉映着屋顶,虽然明亮,却也是冷光。屋顶不是在反she,而是静静地呼吸着阳光。
门厅的格子门紧紧地关闭着。狭小的院子里秋糙已经开始枯huáng。不远处,邻居们在互相招呼说天气凉快了。他们注意到了濑川,边朝这边转过头来。
濑川像是受到他们目光催促,赶快按响了门铃。在格子门打开之前,濑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里面传来人走动的声响,门闩拉开。格子门微微打开,冴子的眼睛出现在濑川面前。还未出声,先流露出惊讶的眼神。
“好久不见了!”
“您什么时候到这边来的?”
“四五天前……”
冴子开门请濑川进屋。
“如果你方便,我想请你到外面去谈谈。”
冴子的目光在濑川脸上停了几秒钟。
“……好吧!”冴子回答道。她脸上没有微笑。
濑川在门外等了十五六分钟之后,冴子穿了一件灰色毛衣出来了。匆忙之中化好的淡妆,如同清晨的气息一般洁净。两个人并肩前行。
“到那边走走吧!”
刚才那些邻居朝这边望着。
“去公园那边吧!”冴子像是要逃离邻居们的视线。
来到宽敞的大街上,等公共汽车。在等车的十分钟内和乘车的十五六分钟内,冴子什么都没有说。乘客很少。冴子表qíng僵硬,似乎已经揣摩到濑川此行的目的。
到站下车,穿过很短的街道,便可以看见石神井公园的池水。早晨的石神井公园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漠不关心的过路人。濑川和冴子坐在池塘边的长凳上。长凳冷冰冰的。
濑川吸着烟,吐出的烟也没有温度。糙坪上有一只红蜻蜓在飞。濑川不知怎样开口,理不清头绪。虽然此前已经考虑再三,但却找不到适当的话语。冴子似乎已有某种预感,生硬的表qíng给他不少压力。连她灰色毛衣领口露出的白衣领,都仿佛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威严。
“我来问你吧!”冴子望着落在池塘边的晨光说道
。濑川正在踌躇,冴子主动发话。“是关于我父亲的事吧?”
“是的。”濑川在犹豫是不是该把嘴上的烟扔掉。
“刚才看到您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想的。”
“……”
“您说已经来东京四五天了,我就想到可能是调查那个案子。”
报纸上一个字都没披露,审讯是秘密进行的。说完之后冴子就沉默了。濑川不敢看冴子的侧脸,眼角余光中冴子白皙的侧脸一动不动。片刻之后,听到冴子的轻微叹息。
“我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冴子静静地说道,不含任何感qíng,口齿清晰。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父亲的问题的?”濑川把烟头扔到脚下。
“我看到父亲遗留的记录时还不知道详qíng。”冴子停顿了一下。“但是,就在你让我去见山口重太郎先生之前,我开始渐渐明白了。”
“哦,所以你就在我带你去品川的旅馆之前,向花田打电话联系了?”濑川此前怎么也解不开山口被挟持这个谜。让冴子去见山口重太郎,除了当事人谁都不知道。当时,濑川为新宿黑帮的行动迅速感到惊讶。在品川的旅馆附近看到的男女,还以为是在监视自己,更加深了错觉。
可是在电话中直接与冴子谈话谁会知道呢?但时濑川猜测可能是寺井帮的人在监视,在暗中偷听了电话。虽然不太合常理,但当时濑川只能想到这些。
“花田到你这儿来了吗?”濑川这才转眼庄视冴子。冴子喉咙微微―动。
“花田这个人,”冴子垂眼看着糙地。“在父亲生前就见过。当然,父亲没有直接向我介绍过他。父亲好像不太喜欢他,并不欢迎他来。但也没有严厉地拒绝他……从那时起,我就对父亲抱有奇怪的感觉。曾经问起过花田这个人,父亲只说是他当顾问律师的久岛建筑公司劳务科的,再也不多说。如果当时发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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