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住进旅馆的第二天,还是……”
“不是第二天。是住进去的当天。刚提过,他到旅馆时已是傍晚,所以就是应该在中午前后。”
“请您继续。”
“也就这些,那人在河边躺了一阵。在这一带像他那样悠闲的男人是很少见的。堤坝上通着路,路过的人都觉得怪怪的,大白天竟然还有人躺在这种地方。人们都把他当成流làng汉了。”
“嗯,还有这事。”
“这事倒也没有人大肆传播。只是局里的警员去了解qíng况时顺便听来的。当进一步询问有什么异常时,人们才说还有这么一件事。”
“这么说那人中午时曾在一片糙地上躺过。当晚十点多钟又离开旅馆到外面去了一趟,直到半夜一点钟左右才返回。这样一来就确实有些反常了。”
“您的意思是……”局长紧盯着今西的脸。
“大白天躺在堤坝上,半夜三更又跑到外面去,这人好像有点不正常吧?”
“您是把他当成小偷或者别的什么了吧?我也这样想过。然而,包括那一天在内,前后几天里,镇上根本就没发生过盗窃案。”
局长继续说:“显然,如果有盗窃案,马上就会把具体qíng况跟那个怪异的男人联系在一起的。可什么事都没发生,所以反倒很难掌握他的来历。”
“那人转来转去的,只是在那一天吗?”今西问。
“是。就是那一天。今西警官,您认为这件事与贵方来函中的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是啊。”今西脸上挂着笑容,“有点意思。那好,就先这样吧。反正接下来我们还准备到外面去转一下。”
“哦,那就让人给两位带个路。”
“不必了,把地点告诉我们就行了,我们随便走走,这样更好一些。”
“那好吧。”
局长叫来一名警员,让他把旅馆和挂面店等所在的位置作了具体介绍。
今西和吉村道过谢离开了。
两人乘公共汽车直奔guī田。车上全是当地人。听他们聊天讲话,都是口音很重的方言,几乎听不懂。
两旁的房屋很快就不见了,车行驶在一条乡间大道上。闪过车窗的满山遍野的鲜绿景色,十分美丽。这一带在季节上比东京那边要晚很多。
今西心不在焉地瞧着窗外。
在被事先告诉过的车站下车,前往那家叫朝日屋的旅馆去了解qíng况。局长曾说是旧式建筑,实际上也确实够陈旧的。顶上带有山形矮墙建筑风格的正门也早已落伍,但显得很威严。
“我们是警察。”今西向服务员亮出了警察证,刚说“想见一下你们的老板”,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穿西裤的男子就从里面出来了,在今西面前跪坐下来。
“我们是从东京警视厅来的。”今西坐在正门口处说。主人请两人到里面,但两人坐在原地未动,女服务员便把坐垫和茶水拿过来放到旁边。
今西把从岩城警察局局长那里听来的大致讲了一遍。
“确实住了那样一位客人。”老板点了点头。
“能把具体qíng况再给我们讲一下吗?”今西问。老板满口答应,讲了一遍,与局长谈的大体相同。
“听说那人填写的住宿登记簿还在这里?”今西问。
“是。”主人点头承认。
“能给我们看一下吗?”
“可以。”
老板让人去拿登记簿。说是登记簿,其实也就是一张张分开的类似发票的东西。
“就是这个。”老板递给今西看一段记录:“茨城县水户市?菖?菖街区?菖?菖号桥本忠介”,字写得很差劲,简直就像小学生写的。不过,联系到那男人给人的印象很像工人,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今西仔细看了看那行字,又问那人的长相。大家都说他个头很高,年纪在三十岁左右。身材适中。脸型稍显细长,剪着短平头。脸色发黑,鼻梁很长很端正。只是他一直低着头,讲话时也不与人正面相视。因此,服务员们也都说不出什么明确的印象。
至于口音,都明确地说不是东北腔,而是标准语,声音略显发粗。给人的整体印象是很内向,而且十分疲倦。在这一点上大家的看法完全一致。
他既没有带旅行皮包,也没有带手提皮箱,只是带了一个战争年代常用的那种肩挎式的布包,里面好像装着随身用的物品,塞得鼓鼓的。
在这家旅馆里所听到的qíng况,跟两名警员到挂面店所问到的结果也完全相同。
挂面店旁边是晒场,用来晾晒挂面。那里有一排排竹竿,竹竿上挂着面条,白花花的面条映着阳光,简直像瀑布一般。
“那人就是站在这一块来着。”老板娘讲了当时的qíng况。
所谓“这一块”,就是指离晒场大约有两百米远的一条小路。在这里,每家之间都离得很远,中间是一块块糙地。糙地之间有小路,这些小路都跟大路相通。引起人们注意的男子就在糙地上转悠了足有半个钟头,时走时蹲的。
“当时觉得这人真够奇怪的。不过好像也没有gān什么出格的事,所以也不能吆喝他,只是后来警察问最近有什么可疑的qíng况没有,大家才说起这件事。”
“就是说,那人一直在观看这些挂面?”
“是啊,就是一会儿看着gān面条,一会儿又歇着,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弄清qíng况后,今西和吉村离开了。听来的跟局长讲的差不多。没走多久,他们来到一条大河边上。河的上游通向群山叠嶂之间。河堤上长着青糙。
“那人应该就是躺在这里的。”今西望着眼前的景色说。
河对岸的土堤上有一位农家妇女正扛着镐走过去。如果不是来办这种差事,倒也是一趟轻松之旅。
“今西前辈,”吉村说,“怎么样,从感觉上来说,这人很可能就是在蒲田那家酒吧待过的那个人。”
“还很难作出判断。不过,qíng况确实很奇怪。”
“都是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吉村脸上露出泄气的样子。
“今西前辈,住宿登记簿上的名字肯定是假的。”吉村说。
“当然,那绝对是假得不能再假了。”今西讲得十分肯定,吉村来了兴致。
“何以见得?”
“老弟,你看到那本子上的笔迹了吧?”
“看到了。字写得很差劲。”
“写得歪歪扭扭是必然的。那是故意用左手写的。噢,等等——”今西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把夹在中间的那张登记单取出来给吉村看。
“你看看,这上面的字根本就不是一口气写下来的。你想,根本就没有这种别别扭扭的字。我还记得服务员当时说过的一句话呢。她说,住宿登记并不是当着她的面填写的,而是趁她到别的房间里去的时候,写上去的。所以说,这人是在服务员走开时用左手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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