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器_[日]松本清张【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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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把你惊醒的吧?对不起了。”

  “没那回事。”吉村揉着眼睛探头瞧了瞧外面。

  “到哪儿了?”

  “这会儿刚过涩川。”

  “咳,总算回来了。”

  “再睡一会儿吧。”

  “好啊。”吉村闭上眼睛,但很快又睁开了。“睡不着了。”

  “是因为马上就要到东京了吧?”

  “倒不是因为这个。”吉村也从口袋里掏出香烟。

  二人默默地待了一会儿。

  列车已从山区驶入平原地带,外面显得更亮了。

  今西把窗帘完全拉开。农田里可以看到农夫的身影。不大工夫,窗口外的住家开始多了起来,到大宫了。

  “吉村君,不好意思,能去给我买份报纸吗?”今西说。

  “好的。”吉村站起来,从过道里跑过去,走下站台。

  当他返回来时,列车也几乎同时开动了。吉村买来三份报纸。

  “谢谢。”今西立即打开了社会版。

  外出期间,心里一直挂记着案子的进展qíng况,担心会有新的qíng况出现。但是什么都没有,有关那件杀人案,一个字都没有报道。今西又翻开了另外两份报纸。那上面也没有。

  吉村看来也是同样的心理,一直盯着社会版。“什么也没有啊。”说完,哗啦一声合上报纸。

  “是啊。”

  发现案件没有见报,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今西开始从第一版慢慢地读了起来。四周的乘客差不多都起来了,再过三十分钟就到上野车站了。xing急的人已经开始收拾行李。

  “吉村君,就是这个吧?”今西碰了一下吉村的胳膊,让他看报纸上文化专栏里登出来的照片。

  吉村凑上去仔细一瞧,原来是署名为“关川重雄”的文章,题目是“谈新时代的艺术”。

  “是他。”吉村瞧着照片说道。

  “就是在本庄车站碰见的那四个人里的一个。”

  “是。你这么一说,容貌倒是很像呢。”今西仔细端详着照片说道。

  “能在这上面发表文章,看来果然是很了不起呀。”

  “如今这个年代,乱七八糟的名人全都是靠媒体chuī捧出来的。”

  “新艺术……什么来着?”

  “‘新艺术团’。”

  “对,对。这伙人都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这篇文章我读了一下,还是弄不大清楚,但他肯定是绝顶聪明的人。”

  “可能是吧。”吉村接过报纸,一字一句地专心读了起来。

  “喂,到站了。”

  列车已经驶入上野车站。吉村朝车窗瞥了一眼,把报纸叠好。

  “吉村君,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分开下车吧。”

  第三章 秘会

  乐队正在演奏节奏很慢的乐曲,女歌手正在舞台上演唱,舞台后面挂着晚会主办者R报社的大幅社旗。

  一些小的社旗则jiāo叉着张挂在这座豪华的T会馆的大厅里。小社旗的下面,数不清的客人正围着许多张桌子,缓缓地走动或彼此jiāo谈着。

  这是R报社为纪念某项工程完工而举办的jī尾酒会。客人全都是各界知名人士。报社属下的摄影记者正混杂在手捧银盘的侍者中间,四处拍摄那些知名来宾的照片。

  入口处本来有社长以下身穿礼服的主要gān部,站在那里迎接来宾,但酒会已进行了相当长的时间,那里的队列已经散开了。

  整个大厅里,站满了客人,他们随意jiāo谈着。有人在听歌手的独唱,也有人正热衷于滔滔不绝地发表议论。拥挤在这种奢华热闹场面里的人群,就像在急流中的沙子一样漂来dàng去。

  既有双手捧着玻璃杯的人,也有正把手伸向桌上的菜肴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温馨的笑。总体上以老人居多,都是所谓的“知名人士”。

  学者、企业家、文化界名人、艺术家……jīng英荟萃。负责服务的,都是银座一流酒吧的老板娘或是剧团里的年轻女演员。

  晚来的客人也陆续到场。

  其中一位年轻的客人踏着铺有红地毯的台阶走了上来。他在入口处犹豫了一下,打量着大厅里的来宾。

  这位脸型细长、额头很宽的青年人,显得有些神经质。

  “关川先生!”一位身着礼服的小矮胖子从人群里走出来,上前打招呼。

  “感谢您拨冗光临。”说话的是R报社文化部的次长。

  “哪里,哪里。”关川重雄世故的回礼道,“失礼了。酒会蛮盛大的嘛!”他的薄唇微微露出笑意。“不过,全是老年人哪。”青年人环顾场内,目光很冷漠。

  “是啊,这种酒会嘛。你就别介意了,你的同伴都在那里呢。”次长指给他看。

  大厅拐着弯。关川穿过人群,朝次长指的地方走去。

  “噢,是村上顺子。”他把目光投向舞台,兀自说道。身着宴会礼服的歌手刚好把双手合在袒露的胸前放声高歌。关川的眼神为之一亮。

  他继续往前走去,在纷乱的人群中与次长走散了。即便在缓步穿行时,关川的眼角也一直在扫视着来宾的面孔。

  人群的尽头站着一帮年轻人。

  “嗨。”看见关川首先笑着打招呼的是头戴贝雷帽、身穿黑衬衫的前卫画家片泽睦郎。

  “来晚了吧,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语气里带着埋怨的味道。

  “事qíng太多了。截稿时间就在今天,没办法,不赶不行啊。”

  “上一次多谢了。”从旁cha话的是剧作家武边丰一郎。他已喝得满脸通红。

  “失礼了。”关川嘴上虽这么说,态度仍很傲慢。这里聚集的自然只有同龄的年轻人,彼此都很熟悉。有建筑家、摄影家,还有表演艺术家、电影制片人和作家,全都不到三十岁。

  建筑家淀川龙太手持冰镇苏打威士忌的玻璃杯,来到关川旁边说道:“怎么样,有何感想?”

  “还不错。”关川马上回答道,“亲眼看过那些研究成果后,我才深刻体会到空泛的概念多么站不住脚。在自然科学面前,空dòng的观念根本经不住考验。我们平时总会谈到各种理论,可是看过那些东西后,总觉得所有的观念在科学的重压下都会自惭形秽。”

  “在你看来是这样吗?”建筑家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哦。到目前为止,我对自己的理论还是蛮有自信的。坦白讲,在科学面前感觉还是斗不过的。”

  “这么说,最近你跟川村的那场论争,该算是——”

  “那就另当别论了。”关川不屑一顾地回了一句。

  “像川村一成这号人,”他讲的这个人是当前十分有名的一位文明批评家,“顶多是现代的一个渣子。像他那样的人,纯属一个永远背负着上一代亡灵,盘踞在祭坛上的家伙。一个依靠过去类似梦幻般的光环在图利的老朽之徒!他那种货色,早晚要败在我们手下,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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