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什么时候来到这儿的?”老板问今西。
“昨晚出发,今天早晨刚刚到。”今西和颜悦色地回答。
“想必很疲劳吧?”老板每逢开口都低下头。对着这位从东京警视厅来的客人,他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
既然是旅馆,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旅客,既有人失盗,也有被通缉的凶犯。因此,这些人走后,仍会给旅馆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说起来,有件事想打听一下,所以才从东京赶来了。”今西温和地说。
“噢,是这样啊!”老板一对小眼睛紧盯着今西。
“啊,不必担心,我只不过是为了参考。”
“是。”
“我想了解一下今年五月九日在贵店投宿的一位客人。对不起,请把帐簿给我看一看。”
“好好,遵命。”老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吩咐把帐簿送来。
“不过,哎呀,老总您也太受累了。”老板仿佛放下了心,语气轻松地安慰今西。
“哎,……工作嘛!”
“不过,东京警视厅的老总,来小店还是首次。不过,由于我们gān这行,倒没有少麻烦当地的警察局。”
正说着,女佣走进来。老板从她手里接过帐簿。
“啊,是五月九日的?”
“是。”
老板翻着合钉在一起的传票。近来的帐簿已与以往不同,不是帐票而是传票形式。
“有了,这一部分是五月九日的。”老板仰面望着今西,“叫什么名字?”
“三木谦一。”今西说。
“三木?啊,正好,就是这一张。”
老板把“旅客名簿”递给今西,今西接过来,仔细看看,上面写着:
“现住址:冈山县江见町XX街
职业:杂货商
姓名:三木谦一,五十一岁。”
字体工整,没有使用简体字。今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些字。这正是不幸的被害者三木谦一的笔迹。这些字同今西在蒲田调车场现场检验时看到的惨不忍睹的尸体,怎么考虑,似乎也不能联系在一起。
当三木谦一往这帐簿上写这些字时,他绝不会想到等待他的会是那么悲惨的命运。他离开冈山县深山地区,为了终生的纪念来到四国,游览了近畿的名胜古迹,终于实现了参拜伊势神宫的夙愿。也许是由于心理作用,这样想着想着,仿佛这些字体也紧张起来。
名簿旁边写着负责接待的女佣“澄子”的名字。
“这人就只九日住了一宿吗?”今西问店老板。
“是的。”老板瞅着帐簿说。
“老板知道这位客人吗?”
“哎,我一直呆在里面。所以……”
“是澄子负责接待的吧?”
“是的。您有事要问,我把澄子叫来吧。”
“对不起。”
老板又拿起电话,吩咐把那位女佣找来。
澄子二十二、三岁,个子不高,一看便知是一位能gān的女佣人。她不太讲究打扮,面颊红润润的。
“澄子,这位客人想打听一下你接待过的客人。把你记着的都讲出来吧。”老板对女佣说。
“你是澄子小姐吗?”今西脸上堆着笑问。
“是的。”
“你还记得不记得五月九日帐簿上写的这个人,是你接待的,还有印象吗?”今西把帐簿送到女佣面前。
澄子看了一会,喃喃自语似地说:“是荻间的那一位。”又沉吟片刻,然后明确答道:
“啊,有印象,那个人,确实是我接待的。”
因为女佣说有印象,今西荣太郎便让她说出客人的相貌和特征。女佣讲的,肯定无疑是三木谦一。
“他口音是什么样的?”今西问。
“是啊,讲的话有些特别,好象带点‘斯斯’的乡音,我甚至把他当成了东北地方的人了。”
今西心想,这回不会有错了。
“讲的语很难听懂吗?”
“是的,很不清楚。我见他在帐簿上写的是冈山县,便问他,‘您不是东北人吗?’客人笑着说,‘我这个口音,经常被人搞错’。”
“他说自己常被人错当成东北口音吗?”
“是的。他说,自己长期生活的那个村子,也是讲这种方言。”
从女佣的话中不难听出,三木谦一同这位女佣,谈得相当热乎。
“那位客人,在这儿住宿时,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动啊?”
“倒没有发现什么反常的行动。他来到我们旅馆时,说已经在白天参拜了神宫,明天就回乡。对啦,要说反常,就是他虽然这么说了,可是第二天却突然又提出要去东京了。”
“哦,他提出要去东京是在第二天吗?”这是事qíng的关键所在。
“是的。”
这样一来就弄清楚了,三木谦一改变原定回家乡的计划,是在住进旅馆后的第二天。
“那位客人是几点钟来到旅馆的?”
“傍晚时分,我记得是六点钟左右。”
“住进旅馆后,再也没有外出吗?”
“不,外出了。”
今西荣太郎对这一外出警觉起来。因为全国各地的人都来参拜伊势神宫,二木谦一外出时,说不定会在途中偶然遇到相识的人。而这一偶然的邂逅,也许就可能是导致三木谦一决心去东京的原因。
“是出去散步吗?”他继续问女佣。
“不,说是去看电影。”
“看电影?”
“他说,闲着无聊,去看场电影。问我电影院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了他。你看,从这扇窗口就看到了,就是那座高大建筑物。”她说的正是刚才今西向外眺望时已经看到了的那座电影院。
“那么,他看完电影回来是几点钟呢?”今西荣太郎问女佣。
“嗯,大概是九点半钟左右,我记得确实是那个时候。”
“就是说,是电影院散场的时候了?”
“是的。”
今西荣太郎有些失望。因为假如三木谦一在看电影过程中与熟人相遇,那么他归宿的时间就会更早或者更晚一些。在电影院散场的时候回来,只能认为他并没有遇到任何人。
“客人回房间的时候,神态如何?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也许记不清楚,请好好回忆一下。”
“是啊。”女人向坐在那里的老板瞥了一眼,歪着头思索起来。
“这点很重要,你可要好好想想,别回答错了。”老板也帮着说。
经老板这么一说,女佣的表qíng越发严肃起来。今西看着有些慌了手脚。
“用不着那么紧张,轻松愉快地把想到的讲出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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