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乌鸦吗?”他开玩笑似地说道。
“就是乌鸦降低了我们的业绩。会长不可能把乌鸦看作不可抗力的危害。营业额得不到提高,总经理就要负责任。对付不了乌鸦,总经理就不能不考虑被撤职了。会长不可能将失败归咎于乌鸦,而会说是总经理无能。”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吗?”善朗又一次悲痛地叫道。
“会长刚才说总经理努力不够,你就应该多跑跑各地的大学和研究所。”
“不是说专家学者都没有良策吗?”
“即使他们没有良策,你也应该诚心地去跑。至少这种姿态能够得到会长的认可。”
“不行,定子只看结果,只用姿态哄不了她。”善朗没用会长这个敬称,而是恶狠狠地直呼定子,他又回到了丈夫的立场。
“那你就等着被撤职吧!”
“撤职?”
“你被撤了职,那就全完了,会长不可能派你去其他的下属公司。冒昧地说,她会觉得你连观丽会馆的总经理都当不好,也就失去了担当经营者的资格。”千谷规子直言不讳地向善朗说出“冒昧的话”。
房间里只有他俩,善朗沉默不语。规子盯着他,更加单刀直入。“她不仅会把你从总经理的jiāo椅上赶下来,还会把你从山内家族中赶出去。”
善朗面如土色。“你早就这样预测过了吧?”
“以前听到过关于你的qíng况,所以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
“总经理,你们是靠年轻时的恋爱结合的。会长学习经营学,你学习建筑学,在去外国的途中偶然相遇、相爱并结合。当时是定子小姐钟qíng于你,并迫使上一代会长准许你们结婚,对吧?”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二十多年前,定子小姐被你的风度翩翩迷倒。可是时过境迁,定子小姐已经对你的能力失去了信心。定子小姐继承了上一代会长的事业家血统,血脉里流淌的是父亲的血液。对男人的俊俏面孔、潇洒体态、音乐素养、jiāo际舞技、高雅志趣的关心,现在已经dàng然无存。那些东西都是年轻时的兴趣,男人真正的魅力是企业经营能力,是不知餍足的事业yù望。最有魅力的,与其说是潇洒俊俏的奶油小生,不如说是那种油腻发光、充满野xing的面孔。上一代会长为了企业的发展,甚至不惜做出近乎犯罪的反社会xing举动。那才是定子小姐最理想的丈夫形象。”
“那我可做不来。”善朗胡乱地抓着头发。
“是的,那不是你的xing格。对于定子小姐来说,上一代会长是绝对理想的形象。她其实就是所谓的恋父qíng结狂,你根本不沾边。定子小姐越是不满意,就越是要迁怒于你……”
外面有乌鸦叫。这是白天,叫声稀稀落落。
善朗抬眼看看,很快又无力地落下视线。“是的。定子对我很冷漠,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冷遇。我忍耐了,因为我是上门女婿,定子nüè待我。”善朗眼眶里闪动着委屈的泪光。
“我明白,我能察觉到。”千谷规子轻柔地说道。但她尖锐的词语毫不留qíng。“但是,长此以往必然有破裂的一天,这是你跟定子小姐的宿命。因为你俩的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
“是我的错。”
“你俩都是不幸的。”
“选择我做丈夫的定子也够倒霉的。”
“总经理,你现在还说这样的话?万一有事,受害者是你。”
“……”
“一直会发展到离婚的。”
“我要索取高额的赡养费!”
“赡养费?!你再别学女人说这种老掉牙的话了。索取了赡养费、离开了山内家族,你将来可就惨了。你有什么脸面见人?你拿什么去开拓新的事业?”
“换个说法吧!我跟她要钱。”
“定子小姐是合理主义者,吝啬鬼,一分钱也不会给你的。”
“那就上法庭。”
“算了吧!别gān那种没出息的事,那你将来会更惨。你xing格懦弱,不可能在法庭上跟定子一争高下。”
“那我该怎么办?”
“现在就要为自立积攒资金。”
“就是你帮我做的那件事?”
“是的,节税,积累资金。”
“说是节税,其实就是偷漏税嘛!”
“定子会长在五年前让你当了总经理,但会计帐簿却全由她来掌控。不过,她现在忙于其他的下属企业,不能天天到这儿来。她把工作全都托付给了我,因为她信任我。会长相信我是忠实的部下,而且确信善良的你绝对不会做假帐。会长已经彻底放心,不再查帐了。”
“偷漏税已经多长时间了?”
“三年半了。但是离你自立所需资金还差得很远。”
“不会被定子发现吗?”
“一点点儿地‘偷漏’税。如果一次xing地抽取高额资金,难免被会长察觉,税务署也会查出来的。最要紧的就是不能bào露。”
乌鸦又叫。
“你为什么这样帮我?”善朗凝视着规子。
“我觉得你太倒霉了。”她坦然自若地说道。“我不忍心看着你受冷遇。”
“你同qíng我?”
“不要误会。这决不会发展成低级小说的qíng节,同qíng变成了骚qíng。”规子坚定地与善朗对视。
善朗耳边已经染上白发,脸颊消瘦,细纹密布,眼袋凸垂。年轻时的美男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变成了一副典型的可怜相。
“我知道。”曾经风华正茂的美男子呈现早衰的迹象。“我无法报答你的好意。”
“我多次说过,我是看不下去才帮总经理的。”千谷规子自上而下地望着低着头的善朗。
“请你继续帮我。”善朗向自己的部下弯腰弓背。
乌鸦仍在叫,约有四、五只。
“大白天还叫得这么凶。”她掀开窗帘向外望去。
三五成群的乌鸦正在“御朱殿瀑布”上空盘旋,是大嘴乌。模拟岩石峭壁的前方,一位皓白衣浅蓝裤的神官背向而立。那是难波主祭,趁着典礼之间的空闲散步。
远望此景的千谷规子,不知何故眼神凶险起来。
第03章 第一件杀人案
十一月初,小阳chūn天气。途径高尾街道,向南开往八王子的大客车上走下一名男子,车站就在观丽会馆的附近。男子左顾右盼,等车流稀少下来之后横穿车道,走向会馆。他掀掀鸭舌帽檐,抬头望着会馆建筑。
他上身里面穿着藏蓝色毛衣,外面穿着硬撅撅的土huáng色斜纹布褂,肩挂棉布挎包。他就是今年晚chūn在川越市东明寺内聆听文化中心包租大客车的现场讲座,后来向讲师频频发问的人物。其穿着打扮之所以发生变化,是因为季节从晚chūn过渡到了晚秋。而且今天像是秋游远足的架式,还背了挎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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