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朗决定按照规子说的做。他将手电光照在与地板同样颜色的方形盖子上。盖子上有不规则的裂纹,呈现出漆黑的带状。
“啊!”善朗喊道,手中的电筒剧烈摇晃。
“裂开的塑料盖子合不上,遮不住刚刚成佛之人的脑袋。”规子看到后说道。gān哑的嗓音。“能不能再盖严一点儿?”她单腿跪在dòngxué旁,先用双手将裂成四瓣的盖子取出来,想把它们拼接起来。
dòngxué中定子耷拉着的脑袋就在盖子下面,头发、脖颈、脊背,看起来颇具重量感。
规子在上面摆放盖子的碎片,但总是一拼就掉在尸体上,发出碰在皮肤上的闷钝声。没有连接碎片的工具,规子将塑料片比对着,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定子的尸体在板fèng下的电筒光中现出条状yīn影。
善朗两眼冻结了一般,呆然伫立。
“实在是不好拼。”规子只好放弃。“要想固定起来,得有工具才行。”
“……”
“用铁丝之类。”
“铁丝?”善朗惨叫般地说道。
“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是,光有铁丝也无法连接,还得用钻打眼,这里没有钻……只好绑住它了。可还是会留下fèng隙。”规子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无法补救的盖子。宽宽的fèng隙间可以看到尸首的乱发。
“塑料板这么脆?”她歪着头问道。“你瞧,你只是轻轻一盖嘛!”
“塑料盖确实太薄了,都是为了开关方便。现在已经老化了。”善朗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
“盖子并不薄,而且才只过了四年,没太老化。”规子还在盯着塑料盖。
“塑料盖有时一不小心就会弄裂。”善朗嘟囔道。
“是吗?说不定是夫人的冤魂在作祟。”
“什么?”善朗腮帮子一抖。
“夫人不愿意被关在这个dòngxué中,所以请求不要盖住dòng口。她喘不过气来,所以请求留下空隙。”
“胡、胡说……”
“也说不定是夫人的冤魂在作祟,弄坏了塑料盖。”她冷笑着将纸箱放在露出尸体的盖子上。
善朗不寒而栗。
两人提起保险柜,规子领先向外走去。向周围看看,夜色中没有人影,只有点点院灯苍白地照着电杆下一片地面。猫头鹰没叫。
善朗将铁门锁上,背后是幽暗的树丛。钥匙是从定子挎包中找到的,没有刻着家徽。他先将保险柜放在地上。
“哎,你后来到这儿来找钥匙了吗?”规子在他背后轻声问道。
他点点头。
“没找到、是吗?”
就是因为没找到才用了定子的钥匙。
“好奇怪呀!难道那把钥匙会不翼而飞?也许是被别人捡走了呢。”
善朗锁好门,将钥匙装进上衣口袋。“那会被什么人捡走呢?”
“说不定是小孩们。”
“小孩们?”
“他们到处跑来跑去。大人们要么在瀑布前拍照,要么在院子里散步。孩子们也闹哄哄地在这一片玩耍。”规子突然闭嘴,说话声虽小,但夜深人静,说不定会被谁听见。
两人顺利地把四只沉重的保险柜提回了总经理办公室,经过走廊和楼梯时都没被别人看到。四只保险柜白花花的,沾满了白色粉末,那是混凝土地板上的灰尘。两人将报纸铺在地上,拂去灰尘再用湿抹布擦擦,现出了黑亮的本色。他们先将四只保险柜放在硕大的总经理办公桌上,此时已不必担心定子会长突然闯入了,善朗就是绝对的统治者。
他将两个酒杯斟上白兰地酒,先自喝gān了一杯。刚才在支架室里,规子说定子的尸体不愿意头顶被盖严,这对他是个不小的冲击。
规子坐在椅子上手握酒杯,但这次不是为他热酒,只是她在苦思冥想时的一个习惯动作。“如果丢在那里的钥匙,”规子自言自语道,“被孩子们捡去,那可就麻烦了。他们会当成玩具来玩。”
善朗立刻追问。“钥匙有什么好玩的?现在的孩子有的是好玩儿的,不会对钥匙感兴趣。就算是捡了去,也会很快扔掉的。”看到规子一反常态的忧虑表qíng,善朗说道。
“那可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
“那把钥匙上刻有家徽,青竹三雀。那是山内上杉家族的家徽,而且还是镶金制作。如果捡到钥匙的人把它送到会馆来,反而会添乱。”
“如今谁还了解那种家徽的来历?”
“如果捡到钥匙的孩子家长送到会馆来,麻烦就更大了。他们会知道那是你的东西,还会知道钥匙是在什么地方用的。”
善朗默然呆立,又将视线投在酒杯上。“这是你杞人忧天。”他一口喝gān杯中酒。“不会发生那种事qíng。钥匙找不到,的确有被孩子们捡去的可能。钥匙上镶有huáng金,孩子的家长也可能秘而不宣。”
“拾物归己?那倒好了。夫人挎包里的钥匙是备用的、对吧?”
“嗯,有了它我们才有惊无险。”
“哎,让我看看。”规子拿起钥匙仔细观察。“备用钥匙就是简单,没有青竹三雀……SY是定子姓和名的打头字母、对吧?”
“嗯。必须尽快另配一把钥匙,然后把它处理掉。”
“对,否则后患无穷。”
“天一亮,麻烦事就来了。定子失踪的事qíng报警后,我们就会受到盘问。应付他们才是最大的难关,要么败露,要么蒙混过关。”他将酒杯砰然有声地放下,一副严阵以待的神qíng。
规子回到财务处在沙发上睡觉。董事们今晚在客厅榻榻米上横七竖八地躺着。
接到报案,警官找到山内善朗问话,善朗一一应对。
“总经理,据说你昨天、即十一月六号早上,从观丽会馆开着奔驰车把夫人、即定子会长送到私铁府中车站。你为什么不走中央高速公路呢?”
“上午七点半到八点左右,高速公路拥堵严重。特别是从高井户坡道向前的上行车道,拥堵是最严重的。”
“说得有道理,那段时间不是高速路而是超低速路。但是,又为什么要在高尾站乘电车呢?”
“开车到府中车站时间稍微长一些,我可以跟妻子多说些话。这是我妻子的要求。”
“你们谈的什么内容?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讲一讲。”
“无可奉告,这是夫妻间的私事。”
“夫人现在去向不明,我们是为此事向你问话的。”
“我妻子说的话中没有这方面的线索。”
“夫人去关东地产总公司之前,有没有说过在哪里见过谁?或者要到哪里去办事?”
“没有,没说。”
“有没有说过什么担忧的事qíng?在她跟你jiāo谈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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